《暗恋桃花源》剧照(右一为赵兆) |
贾冰(右) |
魏鹏 |
浙江在线05月24日讯 据《今日早报》报道从杭州节奏 到香港节奏
每场补贴100元,半年演出150场,15000元“瓜熟蒂落”
从化妆室出来,左转,踢开一个大纸箱,再绕过水帘洞一样的帷幔,就能直接蹿上舞台。来了6天,对于上海宛平剧院的地形,马超早已摸得熟透,“白天排练,晚上演出,通常是观众进场了,我们才大概知道外面天黑了。”
化着“猴子妆”去上厕所的时候,剧院管场务的姑娘总会冲着马超笑,对于正常人来说,看到“猴子”去撒尿总是一件好玩的事。但令马超有些失落的是,当他扮成“罗汉”再跑出去,姑娘根本就认不出自己来。但转念一想,马超的信心又回来了,他有的是大把的时间,这次在上海,省杂技团准备打一场持久战——半年里演150场《美猴王》,接近一天一场的频率。“两个月看下来,还怕那姑娘认不出我?”马超这么想。
进杂技团9年,马超最长的纪录是去俄罗斯巡演过3个月,那一次,硬邦邦的俄罗斯大咧巴吃到马超想吐,这次在上海,他总担心每周的袜子不够换。“你想想,150场,怎么也得演到年底吧?”对于杂技团来说,这也是近乎疯狂的一次尝试,包下宛平剧场半年,而且是没有任何赞助的纯商演。
但马超没想这么多,他只憧憬着自己账户的“剧变”,每场补贴100块,等到150场演完,15000块大洋就“瓜熟蒂落”了。对于年收入6万元的马超来说,这不是一笔可以忽略的数目。“明年的房贷,可以还得轻松一点了。”他首先想到的是这点,所以隐约觉得“改制还挺靠谱的”。
跟“种”在上海的马超相比,魏鹏总觉得这两个月的生活,一下子从“杭州节奏”跳到了“香港节奏”。他一直想找时间修一下自己的长头发,好让它更接近李泉或郑伊健,但至今只能在“排练室—剧场—路途”三个点继续“草长莺飞”。
改制的牌子还没挂之前,浙江话剧团有限公司就“刷”好了一直到8月的演出表,这周去福州演《果果的绿野仙踪》,27日再赶到泉州演《阿拉丁》,然后坐动车挥师象山,参加《青春如歌》的演出。魏鹏就像只自动陀螺,即使不用鞭子抽,也已经转得七荤八素了。
魏鹏电脑里网络游戏的记录,上一次的保存时间还是春节刚回来那会,“以前演完一个戏,回来还能歇息四五天。”现在呢?半夜3点回杭州,第二天9点排练,几乎是魏鹏的标准时间。“现在什么活都不敢拉下,公司是这样,我们个人也是。别说大锅饭,这阵子谁不铆足劲,连米汤都没得喝了!”
案例:马超,浙江曲艺杂技总团有限公司
魏鹏这两天一直在琢磨着印名片的事,有两次走到文印店门口,一拍脑袋又折回来了。他实在吃不准自己名字前的头衔用什么,浙江话剧团有限公司职工?还是杭州著名青年演员?但魏鹏隐约觉得,这名片还是得印,刚改制,大家都在动。
马超比魏鹏小两岁,这个演猴子和罗汉的“专家”,现在比魏鹏更“烦”,省杂技团已经在上海呆了6天,因为雨水不断,马超换洗的衣服总有一股霉味。他不止一次想要去逛逛Zara和H&M,但时间总被排练“卡了脖子”。“演出补贴花不出去。”马超戏谑道。
5月4日,浙江曲艺杂技总团、浙江歌舞剧院、浙江话剧团三家省属文艺院团率先转企改制,实行全员聘任(详见早报5月5日A31版)。而据最新消息,年底前,杭州市属文艺院团也将挂上“有限公司”的牌子。
文艺院团的转企改制让这两个原本毫不熟悉的“80后”被歪打正着地串在了一起。他们扮演不同的角色,擅长不同的戏法,如今,却把自己的某一部分命运押注在“改制”这个舞台上。据不完全统计,仅杭州在编的青年演员有300多人,这个数字,相当于北京的一个文工团,或是纽约倪德伦剧团的二分之一。
改制这盘棋局,已经从曾经的混沌、揣测,逐渐扩出清晰的轮廓。如果各个“有限公司”和市场、观众间仍隔着“楚河汉界”,那占据其中最庞大基数的青年演员,无疑应该是风头最健的兵锋。这片全新的文化滩头阵地,机遇和挑战并存,当然,那些80、90后们,是最有可能参与、见证这番“大时代”的大多数。
他们当中的很多人,确切地说并不清楚改制能怎样“鸟枪换炮”,但几百号人的活法已经开始被牵扯。改制更像是一面镜子,折射出青年演员的状态之变、心态之变,以及前途之变。这是青年演员们必须赢得的“赌局”,也是浙江文化市场在尝试做的转身。
拒绝“私活”,只忙“公活”
一个平面广告,一部电视剧的女三号,都不如《暗恋桃花源》的小护士值钱
案例:赵兆,杭州话剧团
赵兆是杭州话剧团的青年演员,因为在新版《暗恋桃花源》里客串了照顾黄磊的“小护士”,她最近被“人肉搜索”得厉害。网上已经有“富二代”号称要送她宝马车和西溪的排屋,当然,赵兆自己并不知道这个八卦段子。
2008年进杭话的时候,赵兆只是个理论比经验多的毕业生,和赖声川合作,是赵兆做梦都想不到的事,但偏偏就被这等“美差”砸中了脑门。她不但看清楚了赖声川的胡子有多长,也终于能在一两千人面前“人来疯”地表演,甩出一个个包袱,让整个场子哄堂大笑。
要命的是,这些人都是花了真金白银,买280、380、680元的门票进来的,要知道,赵兆和同事们以前表演的主阵地,多是高校的礼堂,或者临时改造的食堂,观众多是进来瞄几眼又溜走的大学生,音箱还时不时有技术故障。
关于参演《桃花源》跟团里年底的改制是否有关联,赵兆吃不准,但她已经亲手枪毙了好几单“私活”——一个平面广告,一部电视剧的女三号。接下去半年,《桃花源》要陆续在上海、北京、广州、香港巡演,“就算去横店串个小角色,起码也得呆上一两个月,不值得。”赵兆心里的一笔账很清楚。
金一帆是赵兆的同事,这个27岁的杭州男孩,在《桃花源》里演傻乎乎的顺子,但却跟赵兆一样“拎得清”。前两年,金一帆还像条泥鳅一样,今天在《本塘第一剧》里露个脸,明天去电视剧《红蜘蛛3》里混个角,赚每天400元的“伙食费”。但从去年《桃花源》排练开始,金一帆就乖乖地没挪过一步。“这次把《桃花源》演好了,不就是活广告么?”金一帆消息挺灵通,据说如果年底杭话顺利改制,排戏量将像火箭一样蹿升。
对于金一帆们来说,“改制”两个字就像是一锅刚开始煮的高汤,美味仿佛只离味蕾咫尺,他甚至迫不及待地做起了宣传员。那天,一个学妹在MSN上问,现在话剧团好不好,招不招人,金一帆毫不含糊地敲了五个字:“看来有搞头。”
南方德云社or南方刘老根
通过电视剧把团里的演员带红,然后再找一个场子做固定演出,相声、小品、老段新唱……
案例:贾冰,浙江滑稽剧团
在外人看来,改制即“变革”,变的是市场,资本,也是人心,但对于不少青年演员来说,新的“玩法”早已在心中打桩。改制,只不过是一支信得过的“施工队”,让自己的目标更近一些。
贾冰今年30岁,掌管浙江滑稽剧团,这或许是市里唯一一个“80后”团长。前一天,他刚把下面的一个小鬼骂得哭爹喊娘,因为练段子老忘词:“现在不矫正,以后就废了。”贾冰的口气,俨然像60岁的老师傅。
贾冰急,是因为想拧紧每一个部件,赶紧能建造自己的“乌托邦”。他现在手下有20多号人,贾冰就像周瑜练水军一样,每天监督训练。“有时候看那些孩子,真的可怜,每个月的工资,请朋友吃两顿饭,生活费就成问题了。”贾冰曾当面问他们“想有钱,想富么”,小鬼都说想,贾冰就告诉他们“想有钱,现在就别想钱”。
上个月,贾冰刚写完了一部叫《城市拜托公司》的本子,这两天正在跟华策公司谈投拍的事,他的语气里有种“压迫式”的憧憬:“只要能给我一个上星的频道,播出去……”
如果这些前提都成立,贾冰觉得,他完全能打造一个“南方德云社”,或者“南方刘老根”——通过《城市拜托公司》把团里的演员带红,然后再在杭州找一个场子做固定演出,相声、小品、老段新唱……“这样一来,那些荧屏前的粉丝不都能转化成票房了么?”贾冰张开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高度”。
刚跨入30岁,贾冰希望改制能成为自己“而立”的幸运符,“那些小鬼也算赶上了好时候,一改制,就打破了用人的传统条框。”贾冰说,当年自己熬了8年才出头,现在如果有好的苗子,他甚至敢“半年就推出去演大戏”。
魏鹏和涂媛媛也有这样的想法,浙话的儿童剧在外地红得发紫,难道在杭州就“偏瘫”?涂媛媛说,她想建议领导,在今年或明年占领杭州周末的儿童剧市场,找一个固定的场子,每周轮换不同的儿童剧,就像百老汇一样,“难道不能赚钱?我不信。”
至于浙江歌舞剧院有限公司的张哲,在两届青歌赛上出尽风头后,小伙子突然悟出了对改制的“另类理解”——现在,要像做生意一样去演出,什么场合穿什么、唱什么,甚至跟谁吃饭说什么话,心里都该有杆秤,“说白了,要走好市场化,还是掌握这个‘度’最关键。”
所以,魏鹏还在前思后想的时候,张哲早就开始在发名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