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小河边发生争执，随后动手。

　　地面上残留的血迹。

　　浙江在线11月05日讯胡华(化名)，今年15岁，稚气的脸上架着副黑框眼睛，严肃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站在法庭的被告人席上，字正腔圆的声音响亮地回答着法官的每一个问题。

　　李辉(化名)也只有15岁，一样充满稚气的脸，一样面无表情，因为六个月前打架引发的此案让他失去了一个宝贵的肾，作为受害者，他默默地坐在旁听席上，关注着案件的审理。

　　11月2日上午，他们对簿公堂，曾经形影不离的玩伴，因为打架引发的严重后果，为的是一个看似公正却两败俱伤的判决结果。

　　他们是曾经的玩伴。李辉一年前随父亲从湖南老家来到路桥金清镇，插班到金清三中读初二。胡华是金清本地人，也在金清三中读初二。

　　“因为家庭条件不好，本地的孩子都看不起我，不和我玩，我只有找外地来的同学玩。”胡华说出了他和李辉走到一起的原因。因为家境的贫寒，这个孩子给人的感觉内心很自卑，和外地的孩子玩似乎能找到平衡，过得也自在些。

　　两人先是在游戏厅打游戏时认识，此后三天两头的总腻在一起，钓鱼、打游戏、打台球、上网……学习成绩不好的他们对玩倒是志趣相投。

　　李辉经常会向胡华借钱，说是借，实则不还。胡华虽只有一点零花钱，但碍于朋友面子，时不时5元、10元的接济他，也不会说让他还，自认江湖中人的他们很讲义气，朋友一场，谈钱庸俗。

　　可今年4月24日的一次QQ聊天，两人为钱引发了矛盾。

　　“以后你每月给我充10元电话费！”李辉在QQ视频里对胡华说，语气强硬。“你妈的，你说要钱就要钱啊，凭什么？”胡华恶狠狠地回应。通过视频聊天，互不相让的两人对骂顶撞起来，关系就此恶化。

　　从网上下来，李辉立即找到胡华，拿砖头扔他，两人随即扭打在一起，胡华扯破了李辉的衣服，李辉凶狠地说道：“以后不要让我碰到你，碰到就砍你！”

　　胡华心里其实挺害怕的，论打架，他不是李辉的对手。回到家后，他从床底下找出原先藏好的一把弹簧刀。胡华心里想，如果下次李辉再打他，他就可以用弹簧刀捅李辉大腿一下，给点颜色瞧瞧。

　　弹簧刀也就此装入了衣兜里，以备“不时之需”。

　　第二天下午，胡华去找朋友玩，而李辉刚好也在那里，装作若无其事的他们一起去河边钓鱼。过了会儿，李辉就把胡华单独叫到一边，让他赔那天扯破衣服的钱200元，胆小软弱的胡华不敢说不，说过几天给他，而现在身边没钱。而李辉则不依不饶地要胡华现在就给他，并用随身携带的铁棒朝胡华挥去。铁棒在挥来挥去间，并没有打到胡华。胡华寻思着如何防身，在李辉的一记铁棒真的砸到胡华的头，并还想再砸一下的时候，胡华一时激愤，拿出弹簧刀捅向了李辉的腹部，并连捅了两三下。

　　一时间，李辉腹部鲜血直流，跪在地上大喊疼痛。胡华顿时傻眼了，愣愣地站在了一边，惊慌失措地把沾满鲜血的弹簧刀扔向了河里。

　　“我只是想戳他大腿一下的，告诉他我不是好欺负的！”胡华对检察官喃喃说道：“可当时一激动，刀具体戳向了哪里，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很快，胡华拿起电话报了警，其他的玩伴赶忙去找大人来帮忙。胡华知道自己这回是闯下大祸了。

　　两家陷入悲痛

　　胡华被警察带走，第二天就被刑事拘留。李辉被送至路桥第二医院抢救治疗，因弹簧刀致腹部穿透创伤，造成左肾破裂，胃破裂。不得已，医生对李辉实施了左肾切除，胃修补。

　　身体受损不说，医药费就花去了13315元，对本来就捉襟见肘的两户人家无疑是雪上加霜。已经焦头烂额的胡华父母顾不上担心在看守所的儿子，为支付李辉的医药费向亲戚朋友们东凑西借了6400元，可还差一大截，幸亏李辉父亲务工的老板好心，借钱帮他们渡过了难关。

　　因经济紧张，李辉在手术完后还是早早出了院在家静养。

　　期间，两家人鲜有来往，赔偿的事也就一直拖着。“儿子要判刑，这么年纪轻轻的坐牢，一辈子就毁了！”胡华的父亲看着家徒四壁黯然神伤，母亲则抹着眼泪自语：“他们要我们家赔一个肾，几十万，这怎么赔得上？”确实，胡华的亲戚朋友当时筹了一万多元，想让胡华父母把李辉的医药费给付了，可李辉父母提出要赔一个肾吓到了他们，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怎么赔还是以后等开庭再说了。

　　11月2日上午，经路桥区检察院提起公诉，法院不公开开庭审理此案。法官认定胡华为防卫过当致人重伤，以故意伤害罪追究刑事责任，且年未满16周岁，有自首情节，应当减轻处罚。

　　民事调解无果

　　当庭，李辉的父亲提出了附带民事诉讼，要求胡华的父母赔偿其儿子的医疗费、护理费、伤残赔偿金、营养费等共计192328元。这对胡华的父母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当法官问胡华父亲尽自己的力量最多能赔偿多少时，胡华父亲低头沉默，这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从一开庭就话语不多，眼圈红红，说到赔偿愈是无奈。“我实在没有那么多钱，赔个几千是有的，可是上万……但是赔我还是会尽力量赔的！”对于刑事附带民事诉讼部分，法官都是先予以调解，李辉、胡华两家父母一起商量能谈拢一个合适的赔偿结果让彼此都接受，取得李辉的谅解，那么胡华的刑事判决部分应该来说量刑会相对轻些。

　　可法官对本案的数次调解都无疾而终，原因是胡华的父亲根本没有钱，让他去向在庭外等候的亲戚借点先渡过难关，他摇头否定：“向亲戚借，我不好意思再开口了，家里造的两层

　　房子就是向亲戚借的，钱到现在都没还上，我们夫妻帮人加工塑料袋为生，生活实在是过得紧巴，再借就是要了。”李辉的父亲也颇感无奈，自己一个外地打工者，生活过得也很是辛苦，况且儿子一个肾被摘除了，以后的生活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我实在赔不上，没有能力赔！”胡华的父亲说完这句话，就把头深深埋进了臂膀里。法官对此也深感遗憾，调解无果，只得判决。

　　最终以故意伤害罪判处胡华有期徒刑9个月，胡华的父亲要在30日内赔偿给李辉损失医疗费、护理费、残疾赔偿金等合计35701元。

　　手记

　　案子是审结了，似乎也划上了一个并不圆满的句号，可庭审过程中充斥的压抑、郁闷感却在心头久久消散不去。案子本不该发生的，如果胡华和李辉没有成为朋友，如果李辉没有再三地欺负胡华，如果胡华始终没有掏出那把弹簧刀，那么这个案子就不会发生。虽然种种假设都是无力的，但我们说如果胡华能把自己被欺负的事大胆向老师父母说出来，寻求帮助，并不再和李辉交往，那么这个孩子就不会有那天伤人又害己的行为。学习成绩差，家长老师关心甚少，使得这个自卑的孩子心理空虚、寂寞困顿，其实他的本质不坏，青春期的叛逆懵懂冲动可能谁都会有过，但自我的控制、家长的教管、老师的教育都能使孩子忐忑跌宕的心归于坦荡平顺。

　　从表象上看此案是过激言行引发的暴力，而实则是胡华压抑许久的反抗，一把弹簧刀给对方和自己带来了一辈子难以忘却的伤痛，一个是身体的痛，一个是心理的痛。寻根溯源，这样的事情能不能避免发生，我们说如果孩子在叛逆的青春期能多和家人、老师沟通，让其知晓自己的行为，那么此种暴力事件应该会少很多。青春年少懵懂时因为冲动做下傻事，为自己的无知承担一辈子沉重的后果，这个代价太不值得，也太可惜。

　　据台州晚报 阮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