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汽车东站附近的民工诗人张冰宇。魏志阳摄
浙江在线12月10日讯 他们的名字是西芒、冬子、麦秸,他们是我们的民工兄弟,他们都爱写诗。
“在缺少阳光和泥土的城市里,老乡是一条藤上的两个瓜”;“在这个很美的城市里,我要痛快幸福地流泪”;“一杯浓茶、一杯咖啡,让友情充实人生的空白”……这些印着民工记忆的诗,都收录在一本厚厚的诗集里——《运河呵,我的母亲》。日前,这本诗集首发式在浙江建华集团的“诗人之家”举行。
在杭州,有一群民工诗人,他们在钢筋水泥的夹缝里,用诗的语言表达向往的世界——
十三年是一百年
也许你不明白,在80后民工张冰宇的诗意人生里,13年为什么是100年?
走进他租住在杭州汽车东站附近的屋子,眼前的景象让我怔了一下——在这间不到10平方米的屋里,四张上下铺铁床占去了大部分空间,中间所有凌乱的空隙都被他的诗集《十三年是一百年》填满。“那年我才13岁,父亲不幸患了肝腹水,因为家里没钱医治,最终离开人世。”然而苦难和孤独并没有将他击倒,他把对父亲的怀念化作了诗句,飞向天宇。
高中毕业后,张冰宇只读了一年大学,因为不忍心看着母亲再为自己劳累,他不声不响提前离开了校园。初入社会的他在一家绿化公司找到了第一份工作,白天在大街上种花草,风吹日晒,晚上在简陋的宿舍里写诗。
没有多少娱乐活动的张冰宇,下班后喜欢到附近的河边坐着。“这时候我灵感最多,于是我随身带着纸和笔,一有灵感涌现就坐下来写。”也许张冰宇还不明白什么是诗歌的体例,也不知道自己写得好不好,只是在记录一些来自内心的感受。
母亲东拼西凑借来了一万元,使他的诗集《十三年是一百年》出版,字里行间虽然有些青涩,但感情厚重,读后让人为之动容。
编织袋里全是诗稿
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一口很浓的诸暨方言,他就是西芒。
面对我,他打开了地上的一只编织袋,里面竟然是整整一袋诗稿,共21本。在别人眼里,西芒就是一个诗痴。
他的真名叫陈永安,在外地打工20多年。有了一些微薄的积蓄后,他带着妻女来到杭州,办起了一间自行车修理铺,成了一个小老板。铺子里不仅摆着各种修车工具,架子上还堆着厚厚一叠书。那就是他刚刚出版的《西芒诗选》。
平常的日子,陈永安一边修车,一边构思,偶有诗意和灵感,他便会丢开手头的活儿,用那双沾满油污的手在纸上写写划划。深夜收摊时,也不忘掏出一张香烟纸,写下心里的感受。“人活着总是需要追求的,也许写诗就是让我变得精神富有,让我在风风雨雨的打工生涯中始终坚定信念。”
“走远方难,难如上青天/走了一生无悔,不走一生牵挂/去远方为的是寻找失落的诗魂/走远方是为了实现一生的宏愿。”这是《西芒诗选》的一首《走远方》。
一个没有地址的人
“麦秸”,一个带着泥土气息的名字,是陈向炜给自己取的笔名。他在绍兴市润和天地小区当保安,大家都叫他“保安诗人”。北京、深圳,一路走南闯北,从1997年至今,他已在异乡漂泊了13年。
2006年,陈向炜的一首《在离开深圳的火车上》发表在了《打工族》杂志上。从此,他把自己多年来埋藏在内心的话、在异乡的冷暖故事都化做了一首首诗。
他曾说自己是一个没有地址的人,但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博客。白天,不管在哪他都带着纸笔,下班后,就安静地坐在电脑前敲字,更新一天的心情。他身在都市,心系乡村,他的诗歌语言有农民的质朴,带着土地的气息,一如他的笔名。
像陈向炜一样“没有地址”、热爱诗歌的民工还有很多。如郭祥勤、曹玉芬和收录在书中的其他民工诗人,他们用眼泪滋润纸笔,用诗歌吟唱生活。
郭祥勤在这本诗集中并不算“典型”的民工,因为他的身份是杭州K2路的公交车司机,虽然每天凌晨4时多起床,一天工作时间很长,但他对诗歌的热情没有被生活的艰辛浇灭。“一缕光亮溢出工棚/一位蓬头小伙在写情书/告诉远方的心上人/今夜的工棚内我最幸福。”
这些民工诗人,凭着对诗歌的热爱写着各自的诗。他们曾经散落在杭州的各个角落,而成立于1998年的“诗人之家”,是把他们聚集起来的另一个“家”。
没有一个时代拒绝过诗歌的声音,他是屈原、但丁也好,他是建筑工地上的泥水工也罢,诗情对每个人都平等。当我们翻开《运河呵,我的母亲》时,我们知道,他们仍在城市,他们依然用诗的姿态行走:空无傍依而又坚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