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三郎”去世前还在为山区发展奔波
“拼命三郎”积劳成疾倒在案前
戴眼镜的杨东海一脸书生气,干起工作却是一副“拼命三郎”的样。当时,单位流传着:东海不在办公室里,就去下乡了,如果不在乡下,就在去乡下的路上。
杨东海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健壮的身体,然而,病魔却在窥视他。从陈家井村挂职回来,他时常觉得心跳异常,觉得胸间有只无形的怪手在狠掐他的心窝,喘不过气来。
直到1991年,经浙江医院检查,杨东海确诊患主动脉扩张症,紧连心脏的血管间已鼓起一个很大的瘤状体。医生说,这是一颗危险的“定时炸弹”,必须动手术。
妻子孔凡奇至今记得当年丈夫在医院花园里跟自己的谈心。“凡奇,我才43岁,还年轻,可以拼一拼,再干点事,如果开一刀,我就在要在病床上呆着了。你看能不能再过几年动手术呢?”深知丈夫脾气的孔凡奇流泪默默地点点头。
仅住院47天后,这位“危重病人”就执拗地出院了。出院后,他立即把一份《关于加快山区经济发展的若干规定》交给市政府,这是他在病床上写的。从此,杨东海再也没有请过一天病假。
2011年6月中下旬,兰溪遭遇1955年以来最大洪峰,兰江水位超过警戒线4米,兰溪汛情全面告急,受灾严重。记者在兰江女埠段采访时听到了当地党员干部慷慨激昂的声音:“洪水不退不回家!”
这句话让我想起了多年前杨东海也曾奋斗在抗洪一线,拖着疲惫的身躯,露出红肿的双眼,高喊:与其碌碌无为地活着,不如充实有为地死去。
那是1994年6月12日,连续的大暴雨,使兰江水位猛涨,沿岸各地堤防开始告急。市委、市府要求各地各部门立即投入抗洪救灾。
“我去!”杨东海毫不犹豫地挑起了重任。车到马达镇桥头,道路已被洪水切断,水深至腰。杨东海弃车步行涉水,跑了两公里多路,来到陈家村后,召集乡、村干部组织抢险队伍。杨东海一边鼓励大家,一边不停地在防洪堤上来回察看,一个通宵没合眼。
13日中午,杨东海准备回村休息。谁知,隔壁村的堤坝告急,他又匆匆赶去。当他走到子港塘地段时,突然发现坝体中间的里坡开始滑坡,大坝危在旦夕。
“快去叫人!”杨东海一声令下,里何村的200多名群众赶来。在他指挥下,村民们搬来自家的竹地垫,挥锹装土,搬运沙袋,经过五个多小时的奋战,险情终于排除了,而杨东海却已脸色蜡黄,按着发痛的胸口,瘫坐在大坝上。
三天两夜,杨东海的体能几乎耗至极限。他左胸闷痛,呼吸困难,大家看他两眼布满血丝,脸色发黑,人又明显瘦了一圈。
6月19日,第三次洪峰到来时,上级部门考虑到他的身体,准备换人。但杨东海说熟悉情况,又带着1000只编织袋,再次奔向第一线……
陈家村及附近四个村的3000多亩粮田保住了,1000多亩珍珠塘、大片的棉花、西瓜、甘蔗、鱼塘保住了。村民们洋溢着胜利的喜悦,杨东海瘦黄的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欣慰,但他的病情却日益恶化。
回想起丈夫的生平,妻子孔凡奇心中不免波澜起伏:“他傻啊,干起工作来就不要命的。”
抗洪之后,杨东海感到胸口很闷,发现心脏主动脉极度扩张,已到了生命的极限。
1994年10月22日上午,杨东海去城郊主持座谈会,下午组织农经委干部学习。晚上6时,他开始整理调研材料。晚上7时,孔凡奇下班回家,看到丈夫还在台灯下奋笔疾书,她心疼地泡了一杯茶,东海说,材料很急,当晚就要赶出来。
没想到过了10分钟,只听到丈夫突然发出撕肝裂胆般的一声,颓然倒在了地板上,手中的钢笔着地,砸弯了笔尖。
“东海,东海”,孔凡奇急忙抱住丈夫,但东海却大口喘着粗气,痛苦地抓挠着胸口,脖子根的静脉爆成手指粗。5分钟后,东海停止了呼吸,年仅46岁。
此时,案头的台灯还亮着,稿纸的第一页赫然写着《1994年兰溪市农村经济工作形势及1995年农村工作目标思路》。
“爸爸陪你去公园”的诺言一直未能兑现
退休在家的丁炳法是杨东海在林业系统的老同事,也是邻居。丁炳法看着身旁嬉闹的孙子,眼眶有点红了:如果东海还活着,他应该也在陪外孙玩耍。
当年杨家住402室,丁家住403室,是集体宿舍,楼下就是办公室。杨东海的妻子孔凡奇是在银行上班的,两口子都是工作狂,一忙起来,家里的事就忘了。
“一次,我媳妇周文秀闻到一股焦糊味从杨家飘出,敲门却没人,趴到窗户上一看,房间里高压锅“哧哧”冒着热气。等我在楼下办公室找到东海时,他正伏在案头,忙着写材料,早就忘了两个小时前他把一只鸡放进了高压锅。”讲到这里,丁炳法笑了。
每到傍晚时分,楼道里家家户户忙着做饭,就听到402室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原来是杨东海上小学的女儿杨影放学回家,父亲下乡不在家,母亲又加班,因此杨影就得经常吃闭门羹。那时候,杨影总是气嘟嘟地用脚踢门,响声很大,整个楼都能听见。这时候,周文秀就会把哭鼻子的杨影拉到屋里哄着一起吃饭。
“我最不喜欢和杨东海一起下乡了,因为跟着他去调研,就没有回来的时间,一呆就要一周。那时没有公车,只有坐公交车到镇上,再坐老乡的拖拉机或者步行到村里。”丁炳法说。
妻子孔凡奇动情地说:“有一天,东海骑车下班回家,差点晕倒在兰江大桥下。他让我给打一张急救保健卡,写明姓名、单位、联系方式,那样的话,他晕倒在外面,就有用了。”她记得丈夫曾说过:我宁愿忙忙碌碌活到50岁,也不想无所事事活它100岁。
在女儿杨影的印象中,父亲总是很忙,一年里几乎有一半时间是去下乡调研,好不容易到了周末,他又在办公室加班写调研材料。尽管父亲每次都答应下次带她去公园玩,但每次都食言,直到父亲去世,父女俩都没有一起去过公园。
《兰江导报》记者胡新谷是第一个采访杨东海事迹的人,在1994年12月29日的《兰溪报》上,他发表了《大地的儿子——祭杨东海》一文,洋洋洒洒上万字,详细地叙述了杨东海生平的感人事迹。
杨东海逝世后,他在一周时间里,沿着东海工作的足迹,学校、农办、农村,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拉着他的手,跟他讲杨东海的事情,胡新谷一次次地感动着。
“就在杨东海去世前的四天里,他还抱着重病之躯,辗转数百里,深入田间地头调查研究;直至临终时,还为农村工作而奋笔疾书。10月19日,上午去朱家乡,下午去厚仁乡;10月20日,上午去游埠镇,下午去水亭畲族乡;10月21日,上午去横木乡,下午去石渠乡。三天跑过5乡1镇,行程180公里。”胡新谷憋着一股劲写完了这篇报道后,他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在写给杨东海的碑文中有这样一段话:杨君律己唯严,清廉自守,关怀民瘼,志在悯农,泽及桑梓,口碑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