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华坊社区收废旧品的张师傅。黄佳健 摄
浙江在线04月22日讯 “怎么现在我们家的报纸越来越卖不起价钱了？”家住杭州市新华坊的罗女士掂了掂小区“破烂王”老张递过来的一堆毛票，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
没想到这句话换来的却是一声叹息：“没法子呀，我每年还要交5000块管理费呢。”
收破烂，还要交“管理费”，而且还是5000块？罗女士当场愣住了。
其实如果你仔细注意下，会发现几乎杭州每个小区都会有一个常驻的“破烂王”。他们或骑着三轮车，或租着小区一角。闲时，偶尔还会和小区的保安、住户搭搭讪，看上去似乎“垄断”了该小区的废品收购业务。
可记者多方调查采访得知，这“专营权”并不是白得的，其前提是，必须给小区物业付上一笔进场费，进场费一年一付，根据小区的规模、层次分，少则千元，多则上万。这对“破烂王”来说，算是行业的潜规则了，而且已经存在多年。
就像打进本报热线96068的罗女士一样，很多人都想知道，这道潜规则对“破烂王”们的影响究竟有多大？我们的废品卖不上价钱，和这个有关系吗？
三幢高楼，一年要收5000元“进场费”
干了13年的“破烂王”，准备打“退堂鼓”
今年52岁的河南人老张，和媳妇搭档在新华坊多层区收废品已经13个年头了。13个年头是什么概念？简化为一个场景表达就是：早起提着油条的大姐看到老张会自然地招呼一声“老张，一会上我家收报纸！”，老张则挥挥手笑着应一声“好嘞，你们家的纸板也攒得差不多了，我一并收了。”
熟悉而亲切，可老张却说，13年的生意可能要断了，今年干完他就不干了。
事情源于2010年底，负责新华坊高层区废品收购的老乡找到老张，说不打算干了，想让老张接手。
老张犹豫了，因为多层区没有物业，不用交“管理费”，但高层区不同，虽然只有三幢楼，物业每年要收5000元的“管理费”。
5000元管理费，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在杭州也算是比较高的。”老张在凤起大厦收过废品，一年“管理费”2000元，干了两年，还不够本，就没干了。与新华坊最近的健康公寓，一个月管理费也只有100元。
连着几个晚上，老张都不停地按着计算机，盘算着一笔账：一年5000元，平摊下来每天是13.7元。一般情况下，每斤废品老张都赚1毛钱左右，在多层区周一至周五时，老张每天赚20多块，周末或寒暑假，能赚五六十一天。比如收一个旧冰箱能赚20多元，有时候一天能收两个，但家电以旧换新后，老张说：“生意差了不少。”
最终，老张还是决定试试看，接手了高层区，可是一年下来，他发现白干了。
老张说，常年有收废品的“散户”在小区门口候着，开价往往比老张高出5分。“年纪大一点的居民会比较在意一点，他们宁愿多走点路，将废品扛到小区门口去卖。”所以，老张决定，明年他也要退出高层区的生意了。
进场费按小区规模档次而定，多则上万
“破烂王”自述：一年下来，就赚个七八千
据了解，在杭州基本上有物业的小区，都会对废品收购收取一定的进场费。这一江湖潜规则已存在多年，据说是2004年就已经有了。“进场费”根据小区规模、档次来分，少则千元，多则上万。
段师傅在五一新村收废品也有10多个年头了，小区面积不大，五六百户人家，算是个老小区了。他说，跟其他小区相比，五一新村1000元/年的进场费不算高，但住户少，生意不多。
段师傅感叹，这几年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而住户又常常抱怨废品卖不到几个钱，嫌收的价格低。段师傅解释说，他们绝对不会刻意压低价格。“我们得把进场费赚回来。你要说跟废品收购站比，那肯定没法比的，我们毕竟要生活的。他们报纸每斤收0.78元，我们就收0.7元，赚个几分差价。”但跟打游击的“破烂王”比起来，价格基本相当，“否则生意还不全跑光了。”
价格上不去，那会不会在重量上动手脚？“我听说其他小区是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比如住户一定要把价格抬高，那怎么办，只能10斤算作8斤咯。不过，我绝不会缺斤短两。”段师傅指了指写在三轮车后面的号码说，“上面有监督电话的，如果被投诉，我们就甭想再干下去了。”
“一年下来，赚得真的不多，一年也就七八千元。现在物价在涨，赚的就更少了。”段师傅说，唯一欣慰的是，还能图个清闲，工作时间可以自己掌握，比如5月份，他就可以回家收小麦了。
最好的时候，七八百个老乡都在收废品
几年下来，3/4都转行了
几年前，杭州收废品行业人气旺，但在经济形势的漩涡里，收废品行业也无法幸免。老张说，最好的时候，有七八百个老乡在杭州收废品，可如今，还在这行干的河南老乡，已不到200人。
“能转行的都转行了，去工地干活，管吃管住一天100元，宁可干体力活，也不收废品。”老张说，继续留下当“破烂王”的老乡，要么身体不好，要么年纪大了，干这行的，现在差不多都是50岁以上的。
老张记忆犹新，2008年后废品价格便逐年递减，去年9月以后，杭州废品回收市场一下子萧条起来。早些年人气旺的时候，老张一年能赚两万块，但去年只赚了二分之一。
老张准备撤了：不仅明年不再承包新华坊高层的废品业务，而且夫妻档也要“拆伙”了。“媳妇在新华坊附近超市找了份工作，今年年底就正式转行了。”老张说干了十几年，和小区都有感情了，拆伙实属无奈，没办法。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这些驻点“破烂王”对于进场费的收取，感情也是非常复杂。“收了进场费，可能一年下来没啥钱可赚。可如果取消了进场费，竞争无疑就更加激烈了，同样没钱赚。”在浅水湾城市花园收废品的老邓说。
“进场费”到底能不能收
律师表示：法律上并无禁令，但这笔钱必须用回小区
新华坊高层区所在物业的工作人员称，他们收取的5000元管理费在杭州只能算是中等价位，有些地方甚至还要通过竞标的形式才能获得“独家经营权”。“收取管理费，是出于小区安全考虑，同时用于电梯使用、小区清洁等方面的开支。”
“小区通过收取管理费而设废品收购驻点人员，我们有过担忧，这容易被人觉得是在搞垄断。”市区一街道工作人员表示，进场费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方便小区的管理。如果小区向所有废品收购者开放，那进出人员会比较复杂，“顺手牵羊”也不无可能。
那么，小区到底能不能收进场费？
浙江海浩律师事务所律师李慧认为，收取进场费，相关法律条款上并无明令禁止。“但在收取前，必须征得业主同意，所收取的费用也必须用于小区建设，钱用到哪里去了要明细公开。”
不过，记者随机采访发现，绝大多数的居民对这笔费用的收取并不清楚，而小区物业虽然口径都很一致，这笔钱是投入到了小区维护和建设中，但很多小区并没有公布过相关明细，告知居民这笔废品收购的“进场费”究竟用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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