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路庆春路口东南角。陈昊就在这里被害。见习记者 方晟 摄
昨天上午，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一起故意杀人案。嫌凶姓付，黑龙江人，初中文化，同时受审的还有其涉嫌窝藏罪的女友。
今年5月12日晚8点左右，庆春路与延安路交叉口，一对年轻夫妻下出租车时，司机正在找钱，等在车外的付某很不耐烦，双方发生口角，付突然拔出尖刀，猛刺对方几刀后逃跑。伤者捂住胸口奋力追赶300多米，最终体力不支，流血过多，送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被害人陈昊，1982年出生，浙江安吉人，在上海从事出版编辑工作。妻子姓于，江苏人，杭州一家医院护士。两人结婚3年，陈昊每个周末回杭州与妻子团聚，小两口暂住在妻子医院的宿舍里。
案发后第二天，嫌凶付某被抓。次日，涉嫌窝藏嫌凶的付的女友被抓。女友24岁，内蒙古人，初中文化，案发时她也在场。
付和女友在杭州生活，长期住在文晖路的一家快捷酒店里。付没有工作，女友在KTV上班。
付涉嫌故意杀人罪
女友涉嫌窝藏罪
庭审还未开始，旁听席已经坐满了人，他们都是被害人陈昊的家属。旁听席一片寂静，大家都默默等待开庭。
9：45，脚镣声响起，付和女友被带上法庭。付光头，中等个，很白，走向法庭时，他扬着头，面无表情。女友微胖，一脸稚气，短发，左侧梳着一条小辫，她满脸是泪，在法庭上站定时腿一直在发抖。
坐在旁听席后排的陈妈妈突然失声痛哭，她穿着一身黑衣。一旁的陈爸爸忙扶住她，拍拍她的肩膀，什么话也没有说。陈妈妈没有再哭。
检察官宣读起诉书：5月12日20时许，付和女友行至庆春路与延安路交叉口东南侧时，陈昊及其妻子乘坐的出租车行驶至此处停车。因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陈昊下车缓慢，付见状，对其厉声催促，二人发生口角。陈昊下车，二人发生推搡并打斗。其间，付持随身携带的折叠刀朝陈昊胸、腰等部位捅刺。
起诉书认定，付捅刺陈昊后，和女友一同逃离现场，途中，付把作案的刀扔掉了，两人分头逃跑。之后，付联系女友，让她给自己准备衣服、联系黑车，女友照做，带着衣物搭乘联系好的黑车去红楼大酒店接付。付坐黑车连夜逃离杭州，在海宁买火车票准备回哈尔滨。女友留在杭州。
5月13日，付在火车上被抓。第二天，女友在他们长期居住的酒店被抓。
经法医检验，陈昊系左胸部遭锐器刺戳致心脏破碎，急性大失血死亡。
“付因琐事纠纷持尖刀捅刺他人并致人死亡……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充分，应当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其刑事责任。贾××(付的女友)在明知他人是犯罪的人，而为其提供衣物、联系车辆，帮助其逃匿，应当以窝藏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受审时，付的女友低着头，一直在哭。她向法官陈述当天的情形：“我男朋友平时口气就比较硬，那天就问那个男的(陈昊)，是不是还要走。那个男的态度也很差，两个人就吵了起来。我叫他们不要吵，可是没有用。我没看见他捅人，但是看到他手上有血，他说不是他的血……后来我男朋友让我帮他收拾衣服、联系车子，我平时很听他话的……他跑了之后给我发短信，说他把人捅伤了，捅了4刀，叫我一个人好好过……”
女友情绪激动：“法官，我从小很穷，一路是苦过来的，在我最苦最难的时候，我认识了我男朋友。我们好了3年了，感情很深很深，今年都准备结婚了，可是现在……”她泣不成声。
旁听席发出阵阵叹息，陈昊的舅舅一直在摇头。
付辩称只是划伤了对方
这个说法遭检察官驳斥
起诉书念毕，付马上说，他有异议。
“是他(指陈昊)先动手打的我！他当时情绪非常激动，对我进行人身攻击，连推带打！”付说。
他说，当时天正下着雨，他打到了车，让女友先坐进后座。副驾驶座上，陈昊慢慢吞吞一直没下车，害他在车外等了将近1分钟。
“我问他，你要不要下车？他马上骂我：‘你瞎了眼啊，没看我在付钱！’我说你怎么能骂人，他说：‘骂你怎么了，我还要打你呢！’”
付说，陈昊很凶地下车，并开始打他。“他个头那么大，我非常害怕，一直没还手。他打得我受不了了，我就把修灰指甲的一把折叠刀拿出来，对着他说，不要打我。可他还是打我……混乱中，我划到了他，看到血，我就跑了。我逃跑后，他还追了好几百米来打我，情绪很激动很激动……”
检察官厉声反问：“划伤和锐器刺伤有明显区别，你把别人的心脏都刺破了，还叫划伤？”
付坚称是不小心划伤的，他不是故意杀人。“我跟他都不认识呢，干吗要杀他？”
检察官出示证据。
出租车司机的证言里说，当天，他是在医院接的陈昊及其妻子，当时可能陈昊的妻子刚下班。在延安路庆春路口，两人要下车，陈昊的妻子先下，陈昊坐在副驾驶座付钱。一个东北口音的男子在陈昊旁边等了一会儿，问他下不下车，“口气明显比较重”。两人吵了起来，后来动了手。
陈昊的妻子跟民警说，付当时就亮出了刀子，是一把折叠刀，刀刃约5厘米左右。她赶忙把雨伞挡在两人之间，劝两人不要打架，但已经来不及了，付一刀就捅进了陈昊心脏下方。
付强烈反对：“我不是故意的！”
律师说被害人亦有过错
法官说这不符合公序良俗
他的律师大声说，这件事不是付一人的过错，陈昊也有错。“受伤了之后他为什么不及时救治，而要一直追赶付？不就是为了继续打人吗？”
法官敲法槌：“请辩护人注意！辩护必须符合公序良俗，被人捅伤后对犯罪分子实施抓捕，完全符合法律和道义。”
付的律师愣了一下，又大声说：“医院也有过错！医院误诊，没有及时对陈昊的心脏实施手术，才导致了他的死亡。”
检察官出示当天的抢救记录，记录显示，陈昊在送往医院时呼吸、心跳已经完全停止，很快瞳孔放大，没有任何可以实施手术的征兆。“之所以这个悲剧会发生，不是因为医院，也不是因为陈昊，而是由于付主观控制力薄弱，又随身携带利器，具有极大的危险性。”检察官说。
“他出生在农村，从小父母离异，他一直跟着爷爷奶奶，初中读了一年就辍学，15岁就开始流浪，这些经历都造成了他不服软的性格……”律师最后为付求情。
付小声说，他愿意把自己所有能拿出的东西都赔给陈昊家人。被抓后，他的银行卡被扣，里面有几万元存款。
付的女友大哭，她突然跪地不起：“请法官给我男朋友一个改过的机会！请法官给我男朋友一个机会……”
法官宣布择日宣判。
事发后对方连个道歉都没有
也没有赔过陈家钱
庭后，我想跟陈的爸爸妈妈聊几句。陈妈妈红着眼睛，看了看我，甩甩手，一句话也没有说。
陈昊的小舅舅悄悄把我叫到一旁，说，现在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有什么问题由他来回答好了。
小舅舅说，他们已经提出了民事赔偿，要求付赔偿116万。
“事情发生后，他们家没有一个人出面道歉，也没有赔过我们一分钱。实际上，像他(指付)这种在社会上混的人，我们根本也不指望他能拿出多少钱。但是，我们的赔偿数额还是116万，我们是想要一个理，要说明，陈昊的命不是不值钱的！他是个人才，现在正是他事业起步的时候，他的死，真是不值得。”
“到现在，我们家都不相信陈昊走了。现在最可怜的就是他爸妈和小于(陈昊的妻子)。陈昊出事那天是护士节，他的妻子正是一个在岗位上辛勤工作多年的护士。第二天是母亲节，他的妈妈怎么也不会想到会过这样一个母亲节。出事后一个星期，还是他和妻子的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他们在滨江的新房刚刚装修好了，一天都还没住进去过……我跟小于说，你还年轻，生活还要继续。可是这样的话，我没办法对陈昊的爸爸妈妈去说，他们已经60岁了，双双下岗，陈昊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前些天，陈昊妈妈在家里哭，说，他们已经老了，再老一些谁来照顾他们？陈昊连个孩子也没给他们留下……”小舅舅说不下去了。
据都市快报 记者 段静 通讯员 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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