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1日上午9:57,杭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妇科病房的总值班护士给35岁的李喜红发了一条短信:
“你好,这里是杭州市第一人民医院,你因宫外孕于十月一日在我们医院做了右侧输卵管切除术,现在术后病理报告回来了,‘输卵管浆液性乳头状癌(高分化),输卵管妊娠’,我们打电话给您不接,不是为了催费,而是基于您的健康考虑,建议您回医院进一步治疗,谢谢!”
就在七天前的清晨7点多,李喜红不告而别。留在病床上的,只有一套换洗下来的内衣裤。她的住院账户里,金额显示为欠款7600元。
时间再往回走。
10月1日清晨5点,李喜红被一位自称是丈夫的男士扶进了市一医院急诊室,皮肤黝黑的她看起来挺健硕,但此刻,她捂着肚子,痛得龇牙咧嘴,根本直不起腰。
6小时前,李喜红开始莫名其妙地腹痛难忍,最后熬不住去了医院,期间还呕吐了一次。
医生做了初步检查,怀疑李喜红可能是宫外孕或是黄体破裂,需要进一步明确诊断对症治疗,安排急诊住院。
办理住院手续时,李喜红的丈夫李先永说,两人是江西人,暂住证地址为德清县洛舍镇,这次是趁着国庆到杭州来旅游,走得匆忙,没带身份证。
考虑到李喜红病得不轻,医院开通了急诊绿色通道,将李喜红收入了位于住院部7楼的妇科病房,住在11床。
经过一系列检查,最终确诊李喜红是宫外孕,下午3点多,医生安排了腹腔镜手术,做了右侧输卵管切除。4点多,李喜红回到病房。
之后两天,李喜红一直在病房里休养,李先永忙前忙后地照顾,在医生护士和病友眼里,这是再普通不过的病人和家属。
李喜红的主管护士王蕾说,她照顾的这么多病人里,李喜红并没有什么让她印象特别深刻的细节,只记得李喜红身高1米55,体重110斤,显得有点胖,李先永1米7左右,长得挺魁梧,喉咙也很响,李喜红住进病房后,他就开始不停地到护士站来催促快点手术。
如果恢复情况良好,医生打算安排李喜红10月6日出院。
李先永最早在住院账户里存了3000元,截至10月3日晚,已经欠费7600元。
10月4日清晨7点,当日的早班护士到病房给病人量体温,李喜红也在,体温显示正常。
早上8点,医生查房,11床却空了,只剩下一套内衣裤。
隔壁床的病友很诧异:“啊,怎么会突然走了?我刚迷迷糊糊的,根本没留意。”
之后,总值班开始拨打李先永填写的唯一一个手机号码,但始终没人接。
护士长倪敏洁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病人可能逃费了。但让她疑惑的是,李喜红和李先永之前几天没有任何异样,也从没听他们提起过无力承担医药费的窘境,这样的突然消失,让倪敏洁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之后几天,医院继续给李先永打电话,但一直没人接听。
10月11日,意外出现了。
一早,李喜红的右输卵管组织病理检查报告发回了妇科病房,医生看到结果,吃了一惊:除了宫外孕,李喜红还有更严重的病——输卵管浆液性乳头状癌。
医院再次拨打李先永的电话,但话筒的那一头,依旧是长时间“嘟……嘟……嘟”的声音,末了,响起一个回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倪敏洁和总值班说:“给对方发短信吧,他们应该能看得到。”
当天上午9:57,妇科病房的总值班护士发出了那条短信,短信中特别提到:“不是为了催费,而是基于您的健康考虑,建议您回医院进一步治疗。”
没过几分钟,对方回电了。
大家欣喜不已,但结果又令人失望,对方是个男人,但他声称不认识李喜红,也不知道医院发的短信是什么意思,便匆匆挂了电话。
倪敏洁不死心,掏出自己的手机,再次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但石沉大海。之后,电话又陷入无人接听的状态。
医院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德清当地的派出所,希望能帮忙寻人,但派出所实地查找后发现,查无此人。
倪敏洁说,病人留的地址是假的,身份证信息缺失也找不到人,电话永远没有回音,现在连姓名的真实性都让人怀疑。
医生护士都很急,因为现在还不确定肿瘤细胞是原发在输卵管上,还是从卵巢掉落或转移的,如果是后者,那就是卵巢癌,恶性程度很高,病人需要再做手术的可能性非常大,耽误不起。
“医院不相差这点钱,如果确实有困难,可以和我们提,但希望病人能快点回来,她现在还有严重贫血,血糖也高,问题很多。”倪敏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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