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记者 李利 6月18日发自舟山六横
看见记者手中翻印资料上父亲的照片,王佳丽瘦弱的身子微微地颤抖了一下,眼角渗出几滴泪珠……
王佳丽的父亲叫王忠宁,从2006年开始担任舟山六横镇沙头村党支部书记。7年时间,他让村里泥泞的土路变成了宽阔的水泥路,让向来缺水的海岛小村通上了自来水,让仅1.35万元的村账结余增加到了250万元,把这个曾经的落后村变成了现在的明星村。然而,自己却患上了癌症,58岁便撒手人寰。
距离父亲的离世已经过去了4个月。如今,王佳丽手中多了一份讲稿,这是她和当地宣传部门共同完成的。市里面决定宣传这位好支书的事迹,她成了报告团成员。
3000余字的讲稿,王佳丽只背了3天。在她的心中,父亲的故事是挥之不去的,就如同父亲给沙头村带来的改变一样。
全村老少一起送别心中的好支书——王忠宁
三顾茅庐出山,他梦想改变这个村子
时间退回到7年前。2006年,王忠宁在沈家门渔港经营冷冻船生意,全家早已搬离了落后的村庄,落户舟山城区。
时任双塘社区书记的李萍找到了他,希望请他“出山”担任辖区内沙头村的党支部书记。
“起初我并不认识王忠宁,去找他完全是受村民的嘱托。”李萍说,当时走访了沙头村的党员和老干部,大家无一例外地推荐了王忠宁。然而,前两次邀请都被拒绝了。
王忠宁当然有自己的顾虑。
“回村里就意味着要放弃原本已经不错的生意,还要和家人两地分居。”女儿王佳丽说,后来还是在母亲的支持下,父亲才接受了邀请。毕竟,带领全村百姓过好日子也是他心中一直以来的梦想。
自那以后,在定海上班的王佳丽便很少再见到父亲。母亲王珍亚倒是时常回去,然而每次走进村头的老屋,她都会感到无比的心疼、埋怨和后悔。
“家里乱糟糟的,饭桌上吃的东西永远就那么几样,方便面、豆腐乳和已经发了霉的小鱼干。夏天的话,衣服也没时间洗,几天穿下来都印出了盐花。再后来他身体也累出了病,经常肚子痛。我劝他别干了,回城里吧!可他总是说,干完这一任就回去,结果却……”王珍亚泣不成声,泪眼无神地对着桌子上丈夫的照片。
当村支书那点微薄的收入,让这个原本小康的家庭不得不开始面对生活的压力。7年来,王忠宁不但没有向家里交过一分钱,还为了村子花光了家中几十万的存款,并欠下了十来万的债务。
其实,村两委班子也考虑到了王忠宁放弃生意为村办事。曾联名要求每年给他补助3万元,结果社区和乡镇都批下来了,王忠宁却拒绝签字领款。
不要补助,那就给点实物吧。大家商量决定把全村最好的一片虾塘免费租给王忠宁,好让他搞点养殖贴补家用,结果再次遭到婉言拒绝。
用王忠宁自己的话说:为百姓办点事,付出是应该的,我不能搞特殊化。
在他走后,村干部在整理他的办公桌时发现,抽屉里还有130多张原本可以报销的车船发票,其中最早一张已是2008年的了。
抽屉里上百张没有报销的车船票
去年9月确诊,今年2月离世。包括王忠宁的家人在内的沙头村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位一心为民办事的好支书会这么快地离开。
2月28日是王忠宁出殡的日子。按照六横岛上的习俗,出殡前一天,灵柩会在子夜从家里移到路口,妻子、儿女,至亲守夜,孤灯相伴。那夜,乡亲们几乎彻夜未眠,裹着厚厚的棉衣或在路口或在窗前望着王忠宁家的方向。
第二天上午的路祭仪式在一个小广场内举行。这是王忠宁在任时建的,乡亲们想让他再看看当初工作过的地方和这个被他改变了的村子。
这天,村里的人几乎都来了。
村干部王军峰来了。他说,王忠宁身上有股“蚂蝗的精神”,为了争取村子的利益能够不要脸面,而且一盯到底,盯出成效。
养殖户杨明祥来了。他说,王忠宁是我们村子的孺子牛,我们信他、服他,只要他开口的事情,吃亏我们也愿干。
村民杨生庄来了。他说,这么好的书记,哪里去找?王忠宁来了七个年头,水泥路修好了,虾塘挖好了,水库修好了,河道也宽了,如今人却看不到了。
96岁的陈云芳老人来了。她说,王忠宁是个好人,他就像我的亲外甥一般。我得再来看他最后一眼。
抱着孙子的王姣娣来了,她说,孩子是没机会认识王忠宁了,就让我们一起来送他最后一程吧。
……
如今,百人送书记的场景已经淹没在了时间里。然而,每当村民走在宽阔的水泥路上,站在规整的虾塘边,喝着清甜的自来水时,脑海中总会浮现出王忠宁的影子。这位如同家人般的好书记,已经在沙头村民心中竖起了一座丰碑。
今年1月王忠宁带着村民查看河道,之后,他就倒在了病床上
记者手记:梦想就是一种让你感觉坚持就是幸福的东西
这次采访对我来说太晚了,我没有看见王忠宁身患重病却依然为民操劳的身影,没有看见200多位村民为其默哀、送行的场景,甚至没有看见他生前的办公桌和抽屉里那些没有报销的发票……
但我依然看到了让人耳目一新的沙头村、看见了对他心存感激、念念不舍的村民、看见了为他感到骄傲却同时带着一丝埋怨的家人……
女儿王佳丽在采访中噙着泪说:父亲一心想着村子里好,就没有想过我们这个家。她又说:父亲一直是我最崇拜的人。她还说:人都走了,想念也没用了。
其实,王忠宁只是一个普通的村支书,一个处处为村里着想的好支书。修路、引水、争取项目在外人看来都是些小事,但是王忠宁的坚持将这一切串成了一个感人的故事。
最近很火的电影《中国合伙人》中有这样一句台词:“梦想就是一种让你感觉坚持就是幸福的东西。”我想,王忠宁一定是幸福地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