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的彭某。唐克龙摄
被害人张女士的母亲见到彭某,情绪很激动。
“吉祥珠宝”所在的店面,已成了手机维修店。
浙江在线07月03日讯 潜入金店抢劫财物,还持凶杀人。不仅如此,3年前犯下的两起抢劫案和一起盗窃案也浮出水面。这一切,都是为了赌博。
昨天,瑞安塘下“12·10”金店抢劫杀人案,在温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开庭。庭审中,当得知自己因卖车留下身份证复印件而暴露身份被抓时,彭国平懊恼不已,当庭打了自己一耳光。
温州中院昨对此案未作当庭宣判。
被告人物关键词:好赌
被告人彭国平,1978年出生,江西省景德镇市人,初中文化。
据悉,彭国平生性好赌,育有一个孩子,家庭条件一般。庭审中,他这样说明自己的婚姻——“娶了一个,离了;找了一个,跑了”。
他交代,1997年来到瑞安,一开始是打工,后来踩三轮车营生。
案情回顾
2013
12.10
劫杀金店老板娘
据公诉机关指控,2013年11月,彭国平预谋抢劫金店,并多次到瑞安市塘下镇广场西路的“吉祥珠宝店”及附近进行踩点。
同年12月10日晚6时许,彭国平携带匕首、口罩、书包等作案工具,趁女店主张女士到店外关侧门之际,潜入珠宝店,躲到卫生间。
张女士关好门回到小房间后,发现异常并准备往门外走,彭国平冲出卫生间,持匕首连续捅刺张女士,直至其不能反抗。
尔后,彭国平劫走大量金饰,并拿走现场财物。
经法医鉴定,张女士系左颈部、胸部遭锐器戳刺致左颈内静脉、双肺及心脏破裂大出血而死亡。
今年1月3日,在广东汕头街头,警方将正在一边喝奶茶一边看报纸的彭国平抓获。
涉案金额
劫取黄金手镯20个、黄金项链56条、黄金戒指94枚、黄金手链60条、黄金耳环17件、金条11条、黄金粒215粒、铂金项链3条、钻戒58枚、吊坠70个,总价值67万余元。拿走苹果手机一部,手提包一个,抢得现金共计2万元左右。
揭出“案中案”
2010
3.4
2010年3月4日下午5时许,彭国平尾随被害人倪女士,到她位于瑞安市锦湖街道西门村的出租房。待倪女士开门后,彭用榔头敲击她头部,进入房内。
抢走一个挎包,内有手机一部
2010
3.30
2010年3月30日,彭国平在瑞安城区虹桥南路一银行附近预谋抢劫。当天下午5时许,见被害人蒋女士单独在银行自助大厅ATM机上取款,他便进入自助大厅假装取款。之后,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榔头敲击蒋女士头部。经法医鉴定,蒋女士受轻微伤。
抢走挎包,包内有1万余元人民币、6万多元港币、200元新加坡币、1万多欧元、6万多美元。
2013
9.17
2013年9月17日晚,在瑞安市塘下镇赵宅村环城大道附近,彭国平见被害人曹某停放在路边的轿车后门没关紧,他拉开该车后门进行盗窃。
窃取苹果笔记本电脑一台,价值5568元。
庭审现场
不断擦额头摸鼻子
昨天上午9时35分,温州中院第四法庭,戴着手铐、脚镣,穿着橘黄色囚服马甲的彭国平,被法警押上被告席。从法庭门口到被告席足有二三十米距离,这其间,他不时望向旁听席。
对于公诉机关指控的事实,彭国平称没有意见,并表示“认罪”。
庭审中,彭国平心神不宁,不时抬起双手擦拭额头,摸摸鼻子,抓抓大腿。他还经常扭头张望旁听席,受到法警数次警告。而法庭的原告席也是彭国平目光投向最多的地方。原告席上坐着公诉人、曾经被他敲破头的受害人蒋女士,以及被害人张女士的丈夫池先生。
面对蒋女士和池先生的怒视,彭国平马上低下头,显得站立不安。
反问“怎么有我的东西”
对于彭国平的犯罪事实,公诉人向法庭出示了一系列证据,包括证人证言、物证鉴定书等。
就证人证言,法官问彭国平:“你有什么意见?”
彭回答:“那些证人,我都不认识。”
“你当然不认识,这些证人都是在你案子案发后,说出案子相关知情情况的证言。”法官回应。
在公诉人向法庭出示的有关鉴定书中,提到在被害人张女士一指甲垢中,经DNA检验,检出含有被害人和彭国平的混合物。彭国平反问:“怎么会有我的东西?”法官回应:“那就要问你了。”
他扇了自己一巴掌
举证阶段,公诉人在出示了一个证人证言时,彭国平突然出现一幕“戏剧性”举动。
这个证人是购买彭国平案发时所骑三轮车的陈某。据陈某称,2013年12月20日(金店抢劫杀人案案发第10天),彭国平将三轮车卖给陈某,陈某担心三轮车是贼车,就要求彭国平留下身份证明。于是,彭国平当时就给陈某留了一张身份证复印件。为了这张身份证复印件,彭国平在购车款上多要了50元。
公诉人宣读这份证言时,彭国平极其认真,他不时皱着眉头盯着公诉人。在听到“身份证复印件”时,彭国平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猛地抬起戴着手铐的双手,右手狠狠地在自己右脸打了一巴掌。然后低头,摇头。
彭国平卖车时留下的这张身份证复印件,让警方锁定了疑凶,成了此案侦破的关键点。
律师辩护
他最初目的只是抢劫
基于彭国平的犯罪事实,公诉人认为,彭国平的行为已构成抢劫罪与盗窃罪,应予以数罪并罚。他为了赌博筹集赌资,把魔爪伸向无辜群众,还试图购买枪支,实际作案携带匕首,其主观恶性极大,多次行凶抢劫,致1人死亡,涉案金额巨大,后果严重,手段残忍,影响极其恶劣,应依法予以严惩。
按照规定,彭国平依法申请法律援助,一位法律援助律师昨天出庭为其辩护。律师称,对于指控的犯罪事实及罪名,没有意见。但他表示,彭国平主观上没有杀人的故意,他作案时携带绳子、胶布、石灰等,这些作案工具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限制被害人自由,或为了自己逃脱而用。彭国平的最初目的只是抢劫,并非杀人掠财,其杀人是慌乱中临时起意。
律师辩称,彭国平存有坦白情节,归案后他如实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而且他没有犯罪前科,希望法庭在量刑时予以充分考虑,给予公正的判决。
对于“无主观杀人故意”一说,公诉人反驳,如果彭国平主观上有杀人故意,他的起诉罪名就不止只有抢劫罪和盗窃罪,应该还要定性为故意杀人罪了。
最后陈述
鞠躬致歉声称愿捐献器官
在最后陈述阶段,法官问彭国平:“最后有没有要说的?”
“有。”彭回答。
只见他转身,向原告席上的池先生和蒋女士鞠躬,说:“对不起。”
随后,他提出两点要求——“判我死刑后,我想把我的全部器官捐献出来。”“我希望在死之前,能见我家人最后一面。”
被告要求
首先“判死”其次“赔偿”
昨天,被害人蒋女士和死者张女士的家属均提出了附带民事诉讼。
蒋女士就被抢财物及其受伤后的医药费等,提出要求彭国平赔偿82万余元。
张女士的丈夫池先生、子女及父母等5人就丧葬费、精神抚慰金等,要求彭国平赔偿89万余元。池先生一度哽咽,无法正常阐述诉求。
庭审中,法官问两方原告有没有其他要求,蒋女士和池先生均表示:先要求法庭判处彭国平死刑,再要求他赔偿。
“要不要赔?”法官问彭国平。
“应该赔。”彭国平回答。
“有没有钱赔?”
“我没有财产。”
在昨天的庭审中,除了蒋女士几名亲属外,死者张女士的10多名亲属也参与庭审旁听。庭审中,听闻女儿遇害的细节,张女士的母亲数次哭倒在旁听席上。
同时,彭国平的数名亲友也参与旁听,其中也有人泪眼婆娑。不过,在庭审到一半时,他们纷纷走出法庭离去。
“这些钱,你都怎么用掉的” “全部赌博输掉了”
庭审中,法官、公诉人及律师就此案相关细节讯问了彭国平。
“一开始是想跟他买枪的,没买到就商量一起抢劫了”
公诉人:你认为,你实施了几起抢劫行为?
彭国平:抢了2次。
公诉人:起诉书指控你的抢劫事实有3起,你刚才都承认了,为什么现在说只有2次?
彭国平:那次(指指控的第一起抢劫事实),我没抢到钱。
公诉人:2010年3月30日的那次抢劫,你是怎么抢的?
彭国平:就是看到一个女的(被害人蒋女士)到银行自助大厅取款机上取钱,我也进到大厅。
公诉人:这次作案,你是一个人,还是有其他同伙?
彭国平:有,还有一个人。(另一嫌疑人,另案处理)
公诉人:你们怎么分工的?
彭国平:我占大头,他占小头。我们商量好的,谁发现目标抢到的,谁就分多点。
公诉人:你跟这个人是怎么预谋作案的?
彭国平:我跟他打牌认识的。他在瑞安也是混的。我个子小,怕抢不成功,一开始是想跟他买枪的,没买到就商量一起抢劫了。
公诉人:这些钱,你都怎么用掉的?
彭国平:全部赌博输掉了。
“当时就想着‘不抢是死,抢也是死’”
公诉人:在瑞安塘下吉祥珠宝店,你如何实施抢劫?
彭国平:当时我进入珠宝店后,本来只想抢点钱财的,后来被(被害人张女士)发现了,当时就想着“不抢是死,抢也是死”,所以就抢了。
公诉人:你当时用匕首捅了被害人什么部位?
彭国平:肚子,我只记得第一刀。
公诉人:当时被害人倒在地上,你还捅了哪些部位?
彭国平:不知道,当时我已经懵了。
公诉人:(持刀行凶)持续了多少时间?
彭国平:不知道,反正直到她没反抗能力为止。
公诉人:你行凶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彭国平:到那个地步了,就没什么想法了。
公诉人:你是怎么逃离现场的?
彭国平:就从(金店)后面小巷里走的。
公诉人:逃跑过程中,被害人的手机有没有响起?
彭国平:有。手机响起来,我就找;一开始找不到,后来找到了,我就把它扔掉。(用手做了一个扔的手势)
“(当晚返回现场),看到法医还有很多警察”
公诉人:当天你离开后,有没有回到现场?
彭国平:有。
公诉人:看到了什么?
彭国平:看到法医,还有很多警察。
公诉人:之后,你去了哪里?
彭国平:去了老家(江西),然后去了广东。
公诉人:金首饰藏到哪里?
彭国平:有一部分带在身上,有些藏在老家的茅坑里。
公诉人:在抢劫吉祥珠宝店前,有没有进行事先踩点?
彭国平:有,踩点四五次。
公诉人:踩点时,你都关注一些什么?
彭国平:就是作息时间、打样时间,还有关门的顺序。
公诉人:在作案前一天晚上,你是不是到了吉祥珠宝店门口?
彭国平:是。
公诉人:那天你就想抢劫吗?
彭国平:是的。
公诉人:那当天为什么没动?
彭国平:因为那天店里正好有其他人。
“一开始就是为了抢钱”
公诉人:为什么要实施抢劫?
彭国平:因为赌博输了钱。
公诉人:前两次抢劫,有没有事先踩点?
彭国平:有。
律师:你抢劫的本意是什么?
彭国平:一开始就是为了抢钱。
律师:第三次抢劫(指金店抢劫),你带了什么作案工具?
彭国平:榔头、绳子、胶布、石灰等。
律师:带这些工具的用途是什么?
彭国平:榔头是用来敲被害人,绳子和胶布是绑人和堵嘴用的,石灰是万一打不过对方,撒对方眼睛的。
律师:你进到金店里后,发生了什么?
彭国平:被对方发现了,我跟她都愣住了,过了半分钟左右,她叫起来,我就捅了她。
法官:作案工具榔头、匕首都哪里来,平时放哪里?
彭国平:榔头踩点时放身上,平时放家里。匕首是劳保五金店买的,防止吵架有人欺负我,平时都带身上。
法官:2010年3月作案后,至2013年12月金店抢劫,中间隔了3年多时间,这期间你都去哪里了?
彭国平:在老家赌博,钱输了后,去了金华,在金华待了2年,去年9月又来到瑞安。
重访珠宝店珠宝店已成手机维修店五旬老萧每晚陪儿子看管
昨日下午4时许,记者来到瑞安市塘下镇广场西路,找到了“吉祥珠宝”所在的店铺。只见原先店招上硕大的“吉祥珠宝”四个大字已经被撤下,这里已成了手机维修店。但柜台后面的灯箱上还贴着钻戒和手链的广告。手机维修店的老板姓萧,四川人。他说:“柜台是原来店铺留下的。两个月前,我租下了这个店面。刚起步,生意还不是很好。我把店铺取名为‘昌盛’,也是希望生意兴隆。”
而萧先生50岁的父亲在每天下班之后,都会赶到这里,和儿子一起看守着店铺。老萧说,他们也知道这里曾发生劫金凶案,但手机配件价值远远不如黄金珠宝,也就没有太多顾虑。
另据隔壁二手家电行的老板陈先生说,金店的凶案发生后,他们平时走动特别注意安全。对于张女士的遇害,他仍唏嘘不已。陈先生说,张女士年轻时就学会了打金手艺,在莘塍开了家打金店,生意很是不错。后来,她嫁到塘下,七八年前租下店面,开了这家珠宝店。案发后,金店就关门了。四月初,金店里的保险柜等被张女士亲属搬出。
昨天傍晚,记者联系张女士的丈夫池先生,他叹了一口气后,婉拒采访。池先生的大哥老池带着悲痛的心情说:“我的弟媳,人很爽快,做事利索,在附近一带无人不夸。发生这样的祸事,一个家就散了。”他说,张女士有一双儿女,女儿21岁,在外地上大学,儿子11岁在塘下念小学。现孩子回塘下,都是直接去了外婆家。案件发生后,池父一直卧病在床,昨天还刚去瑞安市人民医院做身体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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