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陈波和服刑人员谈心。

　　 浙江在线12月07日讯 （浙江日报记者 朱海兵）你的人生，曾经历几次生死考验？

　　37岁的董陈波，根本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如果真要回答，那只能说是无数次。”

　　我省组建集中关押男性艾滋病服刑人员监区至今已整整10年，省十里丰监狱艾滋病监区政治指导员董陈波是为数极少的全程坚守者。

　　10年来，每一天都过得很不容易，但董陈波只是憨厚地笑了笑：“尽管有人说，这份工作天天都像是行走在刀锋上，但总得有人去做，我既然选择了，就要坚持下去。”

　　危险的坚守

　　曾整整一年多，董陈波不敢在单位食堂吃饭，只能在办公室啃快餐面，或到外面找家路边小餐馆应付。

　　2004年，十里丰监狱刚成立艾滋病监区，全省首批艾滋病服刑人员集中在这里改造。董陈波是主动报名加入监管队伍的两名狱医之一。他没想到，知情的人都开始躲着他，平时往来的朋友不见了、同事之间的聚会消失了、请人家吃饭也都不来了……

　　与无形的压力相比，更真实的存在是无处不在的危险。作为临床医生，他不仅要负责艾滋病服刑人员的日常诊疗、体检、抽血化验、清创缝合等常规工作，还要随时处理各种突发状况。

　　那是董陈波刚到艾滋病监区不久的一个雪夜。23时多，他正在家休息，突然接到电话，说一名艾滋病服刑人员在卫生间不慎摔倒，血流不止。他立即骑上摩托车，平常原本25分钟的路程，仅用12分钟就赶到现场。“这名服刑人员头上、脸上全是血，按要求，必须戴上眼罩等防护装备才能进行手术。”董陈波戴上眼罩后，发现玻璃上全是雾气，根本无法操作，而服刑人员出血量太大，情况十分危急。他果断取下眼罩，冒着被感染的风险做了清创缝合手术，伤口很深，足足缝了10多针。

　　“次日凌晨3时多，我回到家里才后怕起来，心想如果万一伤者的血不慎溅到我的眼睛里，或者伤者忍不住疼痛挣扎一下，针头就有可能刺破橡皮手套，从而感染艾滋病。”次日下午，董陈波去给伤者换药。听到对方反复说“如果在外面，知道我是艾滋病患者，可能血流光了也没人理我”，董陈波心里突然有种释然的感觉。如今，董陈波还清楚地记得那名服刑人员无以言表的感激神情，而这也成了他一直坚守的重要原因。

　　心灵的救赎

　　其实刚开始时，不仅狱医看病必须严格佩戴防护装备，民警与服刑人员谈话的房间也专门设了一道厚厚的玻璃墙。

　　“隔着墙，穿着防护服，安全是安全了，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就远了，更别说走进他们心里。”董陈波是最早走出玻璃墙与犯人面对面促膝谈心的几名管教民警之一。

　　见到吴某时，这名服刑人员一再重复地说：“要是其他服刑人员打我，我绝不还手，只会报告指导员。”看着他，记者根本无法想象，4年前刚关进艾滋病监区时，他是全监区出名的“刺儿头”。

　　那时候，因冲动杀人被判死缓的吴某，不堪忍受亲人离弃的绝望以及艾滋病并发症的折磨，自暴自弃，甚至威胁到其他服刑人员的人身安全。一天，见惯了口罩、防护服的吴某，惊诧地看到当时兼任管教副分监区长的董陈波，只穿着警服坐在自己面前，距离仅一米左右，董医生是他被抓以来第一位敢这样面对面找他谈话的人。

　　“并不是我的胆子特别大。不这样做，就走不进他的心里。”那一次，董陈波跟吴某聊了3个多小时，帮吴某打开了心结。

　　同事们说，如果把艾滋病形容为一把锋利的“刀”，董陈波总有办法为其套上安全的“鞘”，而且很多时候，套“鞘”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服刑人员。

　　服刑人员徐某的额头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疤，那是他一天洗澡时不慎滑倒磕伤的。“没几分钟，董医生就赶来帮我止血、缝针。那时候真的很痛，但我宁愿疼死，也会忍住不动的。”徐某说，他就怕自己动一下，针头有可能刺伤医生，“董医生平时对我们很好，这次又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治我，我绝不能害他。”

　　生命的宽度

　　10年的“刀锋”生涯，使董陈波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很开，但最近有件事让他一想起来就会感到愤怒。

　　“那是我管教的一个重庆籍服刑人员，50多岁，表现很好，没想到出狱不到一年又进来了。”原来，他出狱时，正值儿子结婚，就很高兴地直接赶回老家。谁知他的儿子、女儿竟冷漠地将父亲拒之门外。这让他十分绝望，于是再次犯罪，回到监狱。

　　董陈波之所以如此愤怒，是因为他和同事一直在追求这样一个目标：“每一个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也许，我们不能延长他们生命的长度，但我们可以努力拓展他们生命的宽度，让他们有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即使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能感受到尊严。”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曾和同事冒着大雨驱车30多个小时，行程2400多公里，护送一个病危的贵州籍保外就医艾滋病服刑人员回老家，使他如愿与家人见上最后一面。他也曾为了依法满足一个云南籍服刑人员保外就医的愿望，夜半冒着地震余震的危险，驱车翻越一座座陡峭的高山峻岭和盘山小路，送这名服刑人员回家。当地有关部门被他的敬业与诚意打动，最后同意接收这名服刑人员。

　　对董陈波的10年坚守，监区长周春华概括了这样一句话：小董是一个面对最难“吞”的苦，都能笑着“吞”下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