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杭州12月11日讯(浙江在线通讯员/薛佳红) 旧式的门窗、褪色的油漆、磨光的地面……掩映在树影斑驳中的荣军楼格外静谧,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护士长!”楼道里很快传来一声清亮亮的“哎”!随之便是细碎、利落的脚步声。三十年了,这是荣军们熟悉的声音。
高位截瘫或下身瘫痪,常年卧床不起或靠轮椅代步,有的大小便失禁,有的有精神障碍,有的还是植物人……从学校毕业至今,谢留英看护的一直都是这些因为参战、参加国防建设或抢救人民生命财产而身负重伤的残疾军人,大家都叫他们“荣军”。
得知有记者要采访,谢留英便一遍遍推说:“你不要写我,真正该写的是这些荣军,与他们相比,我做的实在太过平凡。”然而,三十年跨越平凡的守望,早已让谢留英成为荣军心目中的“南丁格尔”,可亲、可敬、可信赖。
最好的时光,与荣军一同走过
从21岁到51岁,谢留英人生中最好的时光是与荣军们一同走过的。
“第一天到医院报到的情景,好像还在眼前,那天我穿着一条连衣裙,这院子里都是杂草,比我的人还高。”1983年6月27日,也是这样一个知了叫的夏天,谢留英怀揣着“白衣天使”的梦想走进了省荣军医院,憧憬在未来的日子里,她会像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穿着白大褂奔走在医院的走廊,抢救各种各样的病人。
当时的省荣军医院并不对外开放,主要的职能就是为全省一至四级残疾军人提供医疗、休养、康复服务。导尿灌肠、大小便护理、翻身拍背、预防压疮、肢体活动、功能锻炼、打针输液、发药换药……如此繁复、琐碎、单调的工作,填满了谢留英的青春岁月。
排便困难是长期卧床病人的一大并发症,有时常规的灌肠方法不奏效,荣军又因排不出便痛苦得满头大汗。“我们通常只能直接用手将直肠中的大便一点点抠出来,这活很脏,有时来看望他们的亲属也忍不住皱眉头,但我们不能,我不能让荣军觉得我在嫌弃他们。”谢留英坦然地说,这在外人看来很不可思议,但有时候一个上午就有五六位荣军需要这样的护理,三十年来这些“特殊”技术早已娴熟。
1983年的省荣军医院里安置了七八十位荣军,后来被陆续安置出去,还有的已经去世,如今只剩下27位,最长的已卧床40多年,现已60多岁。三十年中,唯一没有变的是谢留英无微不至的照顾。
每位住在这里的荣军,有什么病,吃什么药,是什么性格,爱听什么话,喜欢做些什么,应该注意什么,谢留英都烂熟于心。“刚来的时候,我还是个小丫头,他们也都还很年轻,平均年龄也就二十出头,现在我们都老了。”谢留英无限感慨地说,这三十年,她陪伴荣军的时间远远多于自己的父母亲人,荣军就像是她的兄弟,任何一个出现发病的症状,她心里就有说不出的着急。
最大的收获,是获得荣军一抹微笑
在这里,生活的目的似乎只剩下“活着”。然而,从一名生龙活虎、血气方刚、对人生充满美好期待的青年战士,瞬间成为一名伤病缠身、终身与病床相伴、需要他人照顾的残疾军人,荣军们的内心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也常常爆发出绝望的抗争。三十年来,谢留英是他们最忠实的听众,也是他们最依赖的朋友。
“他们心里的苦,我都懂,发脾气、摔东西,拒绝吃东西、拒绝治疗、拒绝护理,这都是他们的宣泄方式。”谢留英若有所思地说,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耐心听他们述说,细心观察他们的情绪,一点一点安慰。她还暗暗下决心,无论如何要提高护理技术,因为这样至少可以减少荣军身体上的病痛。
谢留英根据每位荣军的病情病史,制定了个性化的护理方案,带着一帮人大胆实践,把留置导尿、创口护理等新技术、新方法运用于临床,大大降低了荣军尿路感染、压疮以及坠积性肺炎三大并发症的发生率。
“有一年,我认识了一个到医院参加短期疗养的荣军,他说他当年从黑龙江一直打到了海南岛,在枪林弹雨中活了下来,很感恩现在的生活。当时我就想,像这样的荣军,我为他们做再多都是应该的。”谢留英动情地说,在这三十年中,她也曾有过动摇,想换一个轻松点的岗位,但每次看到荣军们信任的目光,想到他们为国家作出的牺牲,心里就难以平静。
交班前和交班后,谢留英都要去每个病房走一圈,问一问病情,聊一聊家常、开几句玩笑。三十年的朝夕相处,他们已经成为彼此生命的一部分。
“几年前,我生病住进了妇保院,好几个荣军摇着轮椅赶来看我。当时探视的时间还没到,病房狭小不方便多个轮椅进去,荣军们就在外面排队等着,那个场景我一辈子忘不掉。”谢留英告诉记者,他们现在是谁也离不开谁了。
小梁曾是一名英俊的武警战士,在一次执行任务中意外受伤,导致颅脑损伤,仅存眨眼睛和微笑的反应。可是,每次只要听到谢留英的声音,他都会露出一个婴儿般的微笑。谢留英说:“我不把他们当病人,每次做治疗护理的时候都跟他们像正常人一样说话,看到他们开心,哪怕是一个无意识的微笑,我都觉得那是我最大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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