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嵊泗作家的作品,我一共看了两个小说,数篇散文。我先来谈谈我对这两篇小说的印象:李睿的短篇小说《小镇杀人事件》和金瑛的小小说《青烟》。其实,在小说创作当中,短篇小说和小小说是最难写、最需要叙事技艺的,在一个非常有限的篇幅里,螺蛳壳里做道场,要结构严密,要精致、精炼、精巧,还要内涵丰富、有韵味,达到“借一斑略知全豹,以一目尽传精神”的艺术效果——其实这也是鲁迅先生对短篇小说创作的看法——要想达到这样的效果,确实很难。所以短篇小说和小小说更需要有一个合适的切入点、深入的开掘、巧妙的结构。李睿的《小镇杀人事件》讲述了一个学生时代曾经饱受同学欺凌并留下心理阴影的小镇文化馆编剧,为了让陌路相逢的救过他的通缉犯脱逃,狂乱中失手杀死那个与他有宿怨的老同学的故事。少年时代的阴影、事业的不如意、未婚妻在订婚当日的临时变卦,小说中主人公李浩的杀人,可以说是被一种他自身无法掌控的命运力量一步步推入困境后的一次总爆发。小说的构思不错,写得也挺老到。作者抽丝剥茧一般,试图一点点剖析、查寻出杀人事件背后隐秘的内心暗疾和客观成因,从而揭示出生活和人性的复杂性。但是,这个作品整体上还是有些松散,在一些细节方面,还有待进一步深化,尤其是对人物内心的挖掘、心理活动的描摹,还可以写得更深入、更丰沛一些。
金瑛的小小说《青烟》,其实采用了一种介于小说和散文之间的形式,写一个丧夫的中年妇女,多年来一直封闭自己的心扉,但在偶遇一位同命相怜的单身男子后,感情开始活泛。小说写出了她的复杂心理,写出了那种犹豫、牵挂,那种带着些微的内心障碍但提又提不起、放又放不下的情愫。不过,以小小说的角度观照,这篇作品写得还是不够精炼、含蓄。
接下来我谈一下对那几篇散文的印象。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因为地域文化的影响,我所看的那几位嵊泗作家的散文,都比较自然、质朴、硬朗、不做作,不太有在另外一些抒情散文里所看到的那种无病呻吟和矫情扭捏之态。那几位嵊泗作家的散文内容大都与海有关,描绘大海风光、海岛生活、风土人情,传达出一种对家乡的眷恋和赞美。比如林明忠的《修船记》、林琳的《灯塔照我回家》、金瑛的《花鸟岛三题》,都非常有海洋特色、地域特色。林明忠的《修船记》,把渔家生活中修理木船的那么日常的一件事情,经过作家情感的分解和改造,而将之转化为作家寄托情感、蕴含深切感慨的对象,表达了作家面对即将消亡的一些传统的事物、工艺甚至往日生活气息时,那种带着缅怀和惆怅的心情。《修船记》里将木船修理的过程,包括每一道工序都写得很客观、细致、详尽,简直能起到一种民间史料的作用。但是,写得太实也会成为一个问题,散文创作要既写实又写意,要让“实“和”“意”达到一个最精妙的平衡点和结合点。如果写得太实,散文的意境和韵味方面可能会有所欠缺。另外,林琳的《灯塔照我回家》,写的是她所熟悉的灯塔、她生于斯长于斯的花鸟岛,字里行间流淌着她对家乡的深情。这篇散文中间有一段,引用的史料和数据略嫌多了一点,这样一来,降低了作者之前所营造的诗意、灵动,影响了作品原本的自然、流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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