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呼啸着,大雨下着,台风来了,三门县所有人的心都紧紧绷着。
我一夜未眠。早上5点多,天蒙蒙亮,我刚迷糊了一下,手机就响了,是健跳镇的宣传委员刘杰:健跳被淹了,一万多亩农作物全被泡了,一些村子根本进不去,毛张村20多位村民就困在1米多深的大水里……
接下去的话我听得不太清,我赶紧收拾东西,打算先去和镇上的人碰个头,然后直接奔去毛张村。
没法用冲锋舟
村干部把家里的铲车开出来
早上7点多,我们好不容易到了毛张村村口。这里原本风景宜人,一条马路通往村里,路两边是大树,一侧是河道,另一侧是稻田和山脉。可此时,稻田早已淹没,大树的下半身也浸泡在水里,路的大致位置勉强可辨。
村干部张珍国站在我旁边,一副苦瓜脸。他说,被困的是一户养鸭的人家,还有一个养猪场的工人。“上游还有一个麻加龙水库啊……”
早上5点,张珍国就发现水库已满,里面的水开始往外溢。地势相对较高的养猪场,成了大水中的孤岛。
“冲锋舟有用。”我凭借自己过去几年的抗台经验,第一个就想到了冲锋舟。
但张珍国说,通向养猪场的路弯弯曲曲,而且水也有深有浅,深的地方有1米5以上,但浅的地方只有七八十公分,冲锋舟容易搁浅没法用啊。
张珍国苦恼地蹲在地上,点了根烟。怎么办呢?
抽到一半,手机响了,是另一个村干部张秀建打来的。“铲车!”一脸迷茫的张珍国突然眼睛一亮,对着电话那头喊。
“张秀建家有一辆铲车,2米多高,肯定行。”
分不清哪里是河哪里是路
两公里路铲车开了20分钟
铲车来了,张秀建开车,毕竟,车况和路况都数他最熟。
第一车先救养鸭的张大爷一家,这一趟我没跟着,因为大爷有要求,除了家里5个人,自己家的两头羊一条狗也要一起救出来。
“水已经没过一楼了,你们再不来,水很快到二楼来了。”电话中,张大爷很急。
大概过了20多分钟,张秀建开着车回来了。驾驶室里加上他挤了3个人,剩下的人、羊、狗都“坐”在铲斗里。
第二次进村,要去更远的养猪场,那里困着10多位工人。张秀建悄悄跟我说,我们昨天叫他们先转移,他们不愿意啊,那里养着1000多头猪,一旦撤离,老板估计就倾家荡产了。
“那我一起去做做他们的工作。”我自告奋勇地爬上车。
铲车开始往前挪,我根本分不清哪里是田,哪里是路,高一米八的轮胎开过,溅起的水花足足有3米多高。
“万一开到稻田里就麻烦了,田里起码有2米多深。”张秀建虽然对村里的路很熟悉,但他依然开得很小心,速度基本保持在10码以下。
村里的路就比铲车宽一点点。路两旁的树枝老是刮到铲车车顶,大风裹着雨水打在前挡风玻璃上,任凭雨刮器拼命摇摆也没用。
一些地方水流湍急,车子就开得更慢了。
张秀建告诉我,水流急的地方是横穿村子的一条河,水满上来了,现在根本看不清楚哪里是路哪里是河,开到河里就糟糕了。
他按照脑袋里的地图,每一米都开得小心翼翼。
从出发到猪场才两公里的路,转了五六个弯,张秀建整整开了20多分钟。他说,自己真的很紧张。
水满到了养猪场门口
但老板守着上千头猪不愿走
养猪场地势比较高,但水还是满到了门口。
“走吧,万一水满了,躲都没地方躲。”雨下得很大,工人们都站在门外等我们的铲车,我拉着老板让他走。
邬老板憨厚地笑笑:“1000多头猪要我保护啊,我不能走。”
工人们看着水位越升越高,都有点急了。“老板走吧,太危险了。”
邬老板不吭声,一脸愁云惨雾地看着外面的雨。
“有纸巾吗?手机进水了,我还要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呢?你不打电话回家,家里人也急吧?”为了打破僵局,我拐弯抹角地劝。
老板拿过我的手机,放到衣服里面,他对我说,放进肚子烘烘干就能用了。“我孩子也用你这款手机。”
但是,他还是不肯走,甚至早就想好了退路。“你们把我的工人都带走,我这里暂时还淹不到,就是淹到了我也会游泳,也可以往后山跑。”
工人黎秀珍一听,也不肯走。“我们夫妻走了,就没人做饭给你吃了。”
“都走,女人更加要走,我买了方便面。”
“那让女人先走,我们会游泳的男人看看再说。”几个工人决定先留下来,帮老板卸掉两车猪饲料,然后再出来。
第一批,5个工人坐在铲斗内,2个坐在驾驶室内,被带到了避灾点安顿下来。
“老板,你家人也在为你担心,还是早点回家吧。”下铲车后,我给老板发了条短信。
“好,我等会一定出去,这么大的风雨,你不要再坐铲车进来劝我了,太危险。”过了两分钟,我收到他回的短信。
晚上,我再次拨通张秀建电话,他告诉我,他后来又进去接了一趟,养猪场里的人都已经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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