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70年前,烽火连天神州碎,一场“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的全民抗战,使这个近代饱受外侮的古老民族跻身世界四强之列。
胜利丰碑之下,有领袖的智慧和爱国将军们的运筹,但更多的是千千万万默默无名士兵们的血肉、志力和精魂。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宁愿死不退让,宁愿死不投降。我们的国旗在重围中飘荡、飘荡、飘荡”,正是有了他们,我们今天才能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70年后,浴血烽火的青年已是耄耋老者。然而他们的经历,却是抗战史册中最鲜明的画卷;他们的追忆,是最贴近真实和最个人化的历史还原。
值此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之际,浙江在线寻找和访问了多名亲历浙江正面和敌后抗日战场的勇士,用他们的亲身经历,再现那场决定民族命运转折的伟大抗争。英雄者,国之干,勇士不死,其魂长存。
浙江在线诸暨8月22日讯(浙江在线记者/胡昊 首席编辑/赵洁)用“一门忠烈”来形容诸暨街亭镇新华村杨梅岭下的傅家,一点都不为过。抗日战争开始以后,傅家一门四代共有104人投军抗日,最后被授予尉官以上军衔的就有74个,8人战死沙场。
一个家族这么多人参军抗日,在全国范围内,少之又少。梅岭(当地把杨梅岭下称为“梅岭”)傅家,据现在族里的老人说,远远近近算下来,傅家后代已经有上千户。
“漫天星斗微笑着,仿佛在欢送我的旅程”
诸暨的关爱老兵志愿者傅海就是傅家的后代,正是因为家族中有那么多曾经抗日的长辈,傅海义无反顾承担起关爱老兵的志愿工作,在他的心里,这些参加国抗日战争的老兵,和自己的爷爷大伯们,一样的亲切。
“我的父亲傅祖明,他考上县立中学时恰逢‘七七事变’,我在他留下的日记里看到这样的一段话,‘自1937年11月1日早晨,东方未亮,漫天星斗微笑着,仿佛在欢送我的旅程,我离开亲人,投入陆军通信兵第二团……’,这让我一下子对抗战老兵们有了类似的亲情,他们一定也是在这样一个日子参军报国的。”
傅祖明跟儿子说的战事不多,傅海印象最深的,是父亲讲过的河南信阳的一场战斗,“当时军部指挥所已撤退,我父亲是通信排长,他正在收拾通信器材的时候,一抬头突然发现日军离他只有几百米,正朝他冲过来”,战时对于情报战都是很重视的,如果能活捉一个通信干部,那就一定要从他嘴巴里得到点信息。
傅祖明一边靠地形掩护撤退,一边销毁重要的通信密码,最后很幸运地得到了当地百姓的帮助,藏在地窖中才幸免于难。
傅海记得父亲在世最常说的话就是:“我很好,那些死去的战友才可惜,人要知足。”
抗战时期,诸暨是浙江全省参军抗日人数最多的地方之一。当年国民革命军战斗力最强部队之一的74军中,诸暨人冯圣法一直做到了副军长兼58师师长,他在担任58师师长时,就带着一干诸暨老乡南征北战了。另一名诸暨籍名将陈德法在任194师师长时,率部在镇海连续抗击日军登陆,在著名的镇海保卫战中击毙击伤日军千余人。
帮助地下党,赠路费护送回延安
傅德让是圻字辈的,现在和他有直系亲属关系的,只有84岁的女婿黄仲堃老人了。
“我岳父当年不同意女儿和我结婚,因为我是个农民。”黄仲堃老人回忆起见岳父的情形,第一句话就是一个“反对”:“倒不是岳父看不起农民。他说,我女儿平日里什么活的不干,你要是娶了她,一千斤的担子,你要再多挑五百斤,要是你找一个可以一起干活做事的女人,你一千斤的担子,她给你分担五百斤,这样不是更好?”
黄仲堃当然知道岳父说的是什么意思,在小两口的坚持下,傅德让再没有阻挠女儿的这桩亲事。
傅德让毕业于绍兴名校春晖中学,后来一直做到了国民政府驻闽绥靖公署上尉电务员。1936年,他跟着陆军上将、诸暨人蒋鼎文到西安,正好遇到了震惊天下的“西安事变”。
“那天一大清早,就有七八个张学良的卫兵过来,叫醒了我的岳父。”黄仲堃回忆着岳父对他讲过的事,“他们对岳父说:‘要难为你一下,你可以起床了。’这样,我岳父就被扣住了。”
“岳父一直被扣到了12月26日才放出来。他和一些内勤卫兵关在一起。”恢复自由后的傅德让调升少校电务员,并一路做到了后动总司令部第一兵站总监部上校秘书主任。
“一直到一九五几年,有个公安局的特派员来这里了解情况,我才知道岳父的一些事。”黄仲堃说,原来岳父是帮过地下党的,“当年有2个中共地下党来找到他,说要回延安根据地去,但一路上各个关卡非常不方便,希望岳父能帮助他们。岳父一听,就叫了自己的警卫员,一路护送2人去延安,还每人给了2000白洋作为路费。我岳父那时要求警卫员,一定要送到,而且要有对方的回条,说‘人已送到’了,你才能回来。”
7天后,警卫员带着回条回来,傅德让这才放心下来。
同是抗日,送游击队的枪支报了战损
傅鸣盛是傅海的族辈太公,他参军的时候,小儿子傅裕光才3岁。现在的傅裕光,已经满头白发,“我爸爸原来是个老师,‘九一八事变’后,他就不教书了,在冯圣法的部队里当了营长。”
傅鸣盛当过老师,在部队里提升很快,1936年,他转到国民党80师437旅旅长陈德法旗下的1127团任军区主任,“说起来,陈德法还是我爸爸的学生,后来陈德法走到哪里,一定带着我爸爸”。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不久,日本军队跨过杭州湾登陆金山,企图攻占上海。在历时3个月的淞沪会战中,傅鸣盛跟着陈德法一道杀敌。淞沪会战失败后,傅鸣盛退守到浙东宁波镇海一带。
“那时在浙东还都是游击队,武装不行,他们就来找我爸爸要。”傅裕光说,父亲当时给了游击队一批枪支弹药,“结果有人就向陈德法去告状了,陈德法却应付了几句,把送出去的枪支弹药报了战损”。
1941年5月第二次镇海保卫战,日军从宁波附近的海域发动进攻。已经升任中校的傅鸣盛率部在四明山一带进行反击,第一波日军进攻受挫后,很快组织进行第二波攻击,并把傅鸣盛的部队包围在四明山麓的一个小山村里。傅鸣盛率领部队冲锋突围,不幸的是,突围中他头部中弹,英勇牺牲,时年51岁。
傅裕光说当时自己年纪小,父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的2个哥哥和3个堂兄也参加了抗战,他们都幸运地回来了,只是父亲却再也见不到了”。
傅鸣盛成了傅家出征阵亡将士中军阶最高的一人,而且因为在部队和地方中的良好声誉,当地士绅和浙东游击队专门为其制作了上好的棺木,把遗体送回了原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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