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门边防所民警走访渔民
浙江在线舟山10月11日讯 (浙江在线记者/吴佳蔚 编辑/赵洁) 随着嫌犯方忠岳的落网，发生在10月8日的舟山渔船海上命案带给人们的震惊还没有平复。
有传言称，方忠岳因长期饱受同船的彭家人欺负，积怨太久最终爆发，从而报复行凶。彭家亲属对此予以否认，称死去的亲人都是性情敦厚的“老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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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海的辛劳、枯燥，加上海难、事故、渔船经济纠纷……海洋作为人类最后的狩猎场，渔民这个职业更是被当地人称之为“拿命搏口饭”。方忠岳一案将渔民的生存现状曝光于公众视线下，他们未必是下一个方忠岳，但确实面临一样的生存压力和谋生困惑。
眼下，这一案件的诸多疑问还有待公安机关逐一破解。
出海枯燥、风险日高、收入渐少
40年老渔民寒了心要转行
今天，在舟山最大的渔港——沈家门码头，百余艘大小渔船鸣笛进出，船员们抛锚卸货，依然是一副忙碌光景。渔民老胡的生活却在悄然发生变化。
“13岁跟大伯一起下的海，已经漂了大半辈子了。”采访中，56岁的老胡说话中气十足，一点儿不输小伙子，但黝黑褶皱的面容，灰白的乱发，让他比同龄人更添了一丝沧桑。
2007年，老胡与3名合伙人花了120多万元买下一艘60马力的渔船，近海捕捞。之后，老胡做了8年船长，除了“铁打”的合伙人，船员来来去去换了三四拨。
老胡告诉记者，如今年轻人但凡有点本事都外出打工了，打渔这么劳心劳命的活儿谁愿意干？留下来的多是些中年老水手，经验丰富，却也固执得不愿转行。
连日来，舟山天气晴好，本该留在海上作业的老胡却被家里硬生生叫了回来。“嫌疑犯没被抓到前，家人一直很担心我们的安全，我和伙计们商量就歇几天。”老胡说，昨天看新闻得知方忠岳落网了，他的心才算落了地。
然而，这起案子对当地人，尤其是渔民触动很大。“如果真的是因为个人矛盾杀人，那以后船上拌个嘴什么的，大家都要担心会不会被人记恨而遭灾呢。”
午饭时间，老胡带记者来到码头附近一家店面不大的海鲜排挡，是老胡弟弟开的，七八张桌子全部坐满。老胡捕来的渔获除了送海鲜市场卖，剩下都供给弟弟的大排档。
弟媳妇从后厨端上一大碗海鲜面，当地特有的米面配上带鱼、对虾、文蛤、鳗鱼干、咸菜和肉丝，色香味俱全。这极受外来游客追捧的海鲜面，在老胡看来，不过是一道普通的家常便饭。
吃面的空档，老胡还不忘向记者介绍这些海鲜的来路，“现在带鱼当季，3斤以上的大带鱼都要去远一点的海域捕，上回我们花了一个月才捕到品相比较好的。生意不好做啊！”
眼下，海洋渔业资源骤减，给许多像老胡这样的职业渔民带来空前的生存压力。要想收获更多经济类海鲜，老胡需要付出比从前更大的辛劳。出海几个月才回家一次，这样的频率越来越高。
一条船减去油耗、修补等各项成本，每年能为老胡和船员们带来三四十万的收入。老胡开给自家船员每月7000元的工资，这在其他行业看来已不算低，但老胡说，船员们的工作时时伴着生命危险，“给个合适的价格才算对得起人家。”
弟弟早年也是渔民，攒了些积蓄后开了这家大排档，从此过上安稳日子。虽然有老胡一直帮忙供货，省了不少心，但弟弟还是心疼哥哥，多次向老胡提议将船转包给别人，和自己一起打理大排档。
放在从前，老胡是拒绝的，对从小与之奋斗的大海，他有一份割舍不下的情怀。
几年前，老胡的船在行至东极海域时遭遇风浪，差点出事。当时，老胡冲到甲板上帮船员一起拔缆绳，不慎摔倒，左腿砸在绳栓上导致骨折。那次伤愈后，一到阴雨天左腿总是隐隐作痛。即便如此，老胡也没有放弃他的事业。而现在，老胡表示会考虑考虑。
“我年纪大了，儿女都各自成了家，老婆总希望我在家里享享清福。以前我忙着挣钱没时间，现在我想多陪陪她。”说完，老胡沉默了许久，端起碗埋头呼噜呼噜地吃面。
弟媳妇在厨房听到老胡的话，立即走出来劝道：“这么想就对了！打渔又苦又危险，你看看，还出了凶杀案这种事。回家来开饭馆，忙也是忙的，但至少没什么危险。”老胡顺势应了两声，没再接话。
提起命案，老胡颇为感慨，在他的印象里，舟山发生这样的事还是头一回。他认为，渔民本身都是粗线条的汉子，海上单调枯燥的生活造就了他们直接而急躁的性格，因为点小摩擦吵架甚至动手也是常有的事，但也没到非致对方于死地的地步。
“就算有船员觉得船长或者其他伙计亏待了自己，男人嘛，喝个酒抽根烟也就过去了，哪计较这么多。”但老胡也说，很少有拼股的船员会因为小矛盾而提出散伙，不论是船长还是船员本身，都将承担不小的经济损失。
经济纠纷、雇佣矛盾、新老船员摩擦
船管民警坦言渔民负面情绪多
刘志友，沈家门边防派出所的船管民警。在他所在的辖区里，有至少2000度艘渔船出入，除了维护日常治安，为渔民调解矛盾纠纷是派出所最重要的工作之一。
就在接受记者采访前一个小时，刘志友和同事们刚刚接到一起渔船上斗殴的警情。刘志友说，类似的警情，派出所每天都会接到两三起，有些没有报警的，会由当地的船舶服务站介入处理。
记者得知，关于渔船的矛盾纠纷主要分3类：一，海事渔事纠纷，即由海上船舶碰撞等事故造成的人员死伤及经济损失纠纷。二，雇主与船员的经济纠纷，多数近海渔船实行的是粗放的口头雇佣模式，船员的利益没有保障，出现拖欠工资等情况时往往投诉无门，极易与雇主发生冲突。三，工作摩擦，许多雇主(船长)或老船员在与新船员搭档时，会因为对方经验不足出现摩擦，最终发生争执。
刘志友表示，这些都和渔民的性格密切相关。“大多数渔民都是淳朴的，但常年海上作业的工作环境让他们养成了粗犷的性格，有时候三言两语就会脸红脖子粗。”在民警平时的工作走访中，也有不少渔民抱怨工作辛苦、收入不高，情绪十分不好。
因为有多年与渔民打交道的经验，刘志友感叹，渔民们如今的生活确实不易。仅沈家门辖区，每年接到的因海事事故失踪、死亡的案例多达20多起，可见渔业捕捞行业的危险性之高。
“现在渔民们的大部分收入是靠国家发的柴油补贴来维持，经济效益并不好。有些船长或者老船员也会因为工作上的摩擦，打骂新船员。”刘志友认为，高风险加上低收入，也是导致渔民负面情绪增加的原因之一。
为此，辖区边防派出所时常深入渔民中间，了解他们的日常情况并提前介入，进行相应的心理辅导和纠纷调解，尤其是在渔船出海前，民警们会专门给渔民上一上“思想教育课”，提醒对方遵守法律，船长应对船员的人身安全负责。同时，当地渔政部门也成立了调解中心和服务站等机构，专门接待处理渔民及渔船的各项求助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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