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05月04日讯 68岁的朱隆弟和65的王小兰,每天靠一台14寸的彩电与外面的世界保持着不多的联系。“年纪大了,眼睛也看不太清楚。”搁下这台十几年前购置的电器,王小兰和老伴平时更喜欢坐在屋前的长条凳上远眺。房子依山而建,地势较高,黄桥老村的全貌几乎尽收眼底。20多年里,一户户乡邻“下山”,一柱柱炊烟随之消失,山乡的夜晚,因为人去楼空变得更加寂静和空旷。
上世纪90年代,从三插溪水库移民开始,到2005年“一镇带三乡”,再到2009年黄桥村村委会迁到山下,移民的步伐没有停止。黄桥也从一个乡,变成了一个村,如今村委会外迁,区域面积达42.8平方公里、常住人口不足百人的黄桥,连一个村都算不上。
黄桥人口的“萎缩”,成为了山区下山脱贫最典型的案例。
王小兰的出山梦
王小兰勤快,家里里里外外被收拾得一尘不染。25年前她从文成嫁到黄桥,与朱隆弟建起这个家,很快,儿子出生。朱隆弟由于年轻时腰部受过伤,没有及时得到治疗落下了病根,因此不能出远门干体力活,夫妻俩只能在家靠务农为生。房前小院养鸡,屋后木头上种黑木耳,山上还有一小畦菜地……微不足道的收入,最终让夫妻俩成为了低保户,每年拿到近5000元的低保金。
王小兰初来黄桥,乡里4个村有2000多人,作为乡政府所在地,不免有一丝丝地域优越。后来,4个村变成两个村,再后来,两个村变成一个村,人口剩下千余人。“乡长和村长是‘一样大’的,这是典型的麻雀乡。”黄桥变为一个村后,原就任该乡乡长的吴思妙告诉记者,当时涉及库区移民、下山脱贫等原因,外迁成为了热潮。对黄桥来说,也是最佳甚至是唯一的选择。
夫妇俩曾经有过“下山”的想法,但是,下山之后建房安置投入的债务怎么借、怎么还?下山之后靠什么维系基本生活?正是这样的顾虑,他们没有选择随大流,而是希望孩子将来有出息,赚了钱,买了房,再接他们出山。前几年,儿子去杭州打工,每年过年时回家,可一年下来结余的钱,不过千把块。因为没有钱,夫妇俩极少去镇上,小病捱,大病拖,日子就这样将就着过。搓着布满老茧的双手,王小兰幽幽地说,现在连亲戚也不来往了,婚丧嫁娶的红包是笔不小的开支:“再窝在山里,以后儿子讨老婆都难。”
村委会主任徐家炳告诉记者,最早一批村民搬到司前,一间地基的价格大概在两万元左右,现在少说也要20万元,这个数字对于至今留守在山上的村民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像王小兰这样的低保户,“出山”的梦,靠他们自己的能力,几乎不可能实现。
王小兰眺望的方向,是山外的世界。她不想充当最后的守望者,但在眼下,她也成为不了最后的迁徙者。
小镇上的“黄桥”世界
从黄桥驱车半个多小时,便是司前镇,但这条蜿蜒的山路并不好走。司前是泰顺试点“一镇带三乡”的中心集镇,其中三乡之一,就有黄桥。
司前给黄桥移民安排了区位较好的几个点,包括滨江路、狮子岗、留田洋等处。可司前毕竟容量有限,黄桥人来安家没有问题,但想获得就业机会和耕种土地,还是颇为不易。
在司前镇的移民点上,是一幢幢小高层构成的居民小区。这些当初数万元的房子,如今价格攀升了近十倍,这是下山移民最大的资产升值,也是他们安心的根本。
但“安居”就期待“乐业”,这种意愿,对下山的黄桥人来说,同样强烈。
离移民点不远处,就是黄桥人梅志平和陈宪忱合办的泰顺温诗迪奈服饰有限公司。所谓的公司,其实是一家来料加工厂,但这个加工厂承接的,却是利郎、七匹狼等国内知名品牌的加工订单。公司选择司前,一是给乡亲创造就业机会,二是减轻经营成本。目前,加工点有50多名工人,基本上是家庭妇女,这样她们既能照顾家庭,也能就近打工补贴家用。同样在移民小区附近,还有几个加工点,老板都来自黄桥,工人却没有地域限定。除了在这些点上就业,黄桥的移民也可以选择“利众”等7家镇域范围内的竹制品加工企业。
在徐家炳看来,下山是黄桥人改善生活的唯一出路。下山移民政策实施20多年来,黄桥人已经把生活重心放在山下。孩子能够就近入学,即使外出打工,回家的路也不会那么难走。而山上的竹林、树木,属于自然状态下的保值升值,不需要过多看护。总之,山下的路,不管怎么说,也比山上的路要宽。
只是,10余里的山路,有些人,可能一辈子也走不出来!
记者手记
出山与出路
黄桥人“下山”,是偏远山区群众向资源更加集中的乡镇流动的一个实例。当然,也是一种必然。
我市各地的下山移民工作搞了几十年,从人口集聚来看,成效明显。从长远发展来看,移民的生活、生产方式也在发生巨大变化。事实证明,对于交通、信息都相对闭塞的山村,只有出山,才有出路。
但是,出山需要相应的经济基础,还需要一定的生存技能。这固然和农民自身相关,但政府帮扶将起到决定性作用。比如,宅基地的供给、建房的补助、产业的培育、就业岗位的创造以及教育、医疗资源的均衡化等等。如今,大多数下山农民在走过一段艰苦的适应路程后,渐渐步入坦途,相信他们的生活会因此发生巨大变化。
但我们更需要关注的,还是那些在山区依然被贫困裹胁、无望而困守的农民,对于他们的扶持,可能不仅仅停留在每年多少低保金上,而应该动员各方力量,通过集中供养等不同途径,让他们下山,确保他们住有所、吃有食、寒有衣、病有医的老而无虞。扶贫只有做到“一个都不能少”,我们对于脱贫成就的评介,才会充满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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