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总理在浙江工作时推出的首个特色小镇，又迈向了“星辰大海”

　　“五云山上五云祥，云栖坞里云栖晾”，与诗人流连于自然之美不同，中国年轻的科创者们，更痴迷数据在云端的流淌之美。这一发轫于杭州西湖区的“数字之美”，在9年前就已为全国熟知——

　　2014年，时任浙江省省长李强在调研云栖小镇时，曾提出“让杭州多一个美丽的特色小镇，天上多飘几朵创新‘彩云’。”此后，特色小镇这一创新模式，走出浙江、奔涌全国。9年后的今天，还是在云栖，特色小镇的“星辰大海”上又竖起了全新的航标——

　　今年5月底，杭州市“2023空天信息大会”在云栖小镇落幕，西湖区发布“打造全国特色小镇第一镇”五大行动计划。被这个消息霸屏的同时，人们多少有些意外，云栖小镇在这个会上官宣“冲刺全国第一”，有何深意？空天信息产业和这个小镇有什么联系？要迈向云端的“星辰大海”，云栖底气何在？

　　这些问题，需置身于全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新征程中，浙江三个“一号工程”发展布局和云栖小镇一脉相承的发展路径中，才能更为准确地寻觅线索、标注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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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造第一镇”，为什么？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不得不提及那段在“新旧”动能转换间的起源故事。顺着历史发展的逻辑线回溯，不难发现云栖小镇，渊源有自——

　　彼时，它尚叫作“转塘工业园”，是浙江众多普通的乡镇工业园区中的一个。2002年，它从原本的集体经济转向工业经济，主攻机电产品、工控器件等。2011年，意识到发展方式过于粗放，同时受周边生态环境的掣肘，所幸“船小好调头”，它灵活调整方向，将产业定位于云计算，这个当时大部分人还很陌生的领域。

　　阿里云机房在云栖小镇开业仪式那天，天气特别冷，一如云计算在当时中国的处境。这天成为各自成长路径中的关键节点。阿里云、转塘工业园一拍即合，准备要一起搞点事情。也正是从那天起，小镇走出越来越清晰的特色之路。

　　回头去看，一路“打怪升级”，一边自我革命，小镇气质尽显且画像清晰——这是勇于试错实践、善于破旧立新的浙江块状经济代表，拥有着在不确定环境中沉浮生存的能力。

　　我们不难理解，此次云栖小镇“冲第一”的首要动因——刻入血液里的“创新”基因和出生就肩负的使命和初心，促使云栖小镇再度破题、寻求再次攀升。从历史看，今日这一声“冲刺全国第一”的宣示，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其二，是“再上一层楼”的迫切。

　　近两年数字经济在云栖小镇高歌猛进，数据显示，2022年，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增加值为98.8亿元，增速达50.2%。但细分缕析，云栖小镇数字经济企业营业收入的673.71亿中，阿里云、数梦工场、政采云等企业的贡献度在95%以上，高增速主要来自于以阿里云等为代表的规上服务业。

　　隐忧何在？云栖超过一半科技型企业的营业收入在亿元以下。“云栖的特色产业集群中，需要让更多在‘底盘’的企业上升到‘腰部’、‘腰部’登上‘塔尖’，这需要前瞻性布局，寻找到更多的增长点。”云栖小镇相关负责人坦言，“争第一”，正是云栖向外释放的求变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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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三，这是时代的要求。

　　从农业乡镇到工业园区，从高新企业办公区到今天的全球云计算产业高地，云栖小镇的每一次成功转型，都凝聚着一个时代对经济发展的探索和尝试。

　　从宏观上看，2022年我国数字经济规模达50.2万亿元，总量稳居世界第二。在中国电子信息产业发展研究院发布的《中国数字经济城市百强榜》中，杭州与北上广深并列为“一线城市”。

　　尽管杭州是数字经济产业“优等生”，但放眼全国数字经济领域的竞争已呈现“追兵渐近”之势。“GDP万亿元俱乐部”的17个城市，均把数字经济作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发力点，以数字经济为特色打造的“小镇”，亦不专美于云栖。

　　比如山东济南中欧装备制造小镇围绕航空产业、电子信息、智能制造主导产业，成为国家级中德企业合作区内的“园中镇”；无锡鸿山物联网小镇着力发展“物联网+大数据”产业，喊出了物联网产业集群式发展“排头兵”的定位……

　　产业方向是特色小镇建设的核心内容。要做到不重复、不雷同，方能具有鲜明的独特性和旺盛的生命力。目前，浙江正在实施数字经济创新提质“一号发展工程”，杭州提出以空天信息产业为突破口，奋力实施数字经济“二次攀登”。作为杭州发展空天信息产业的主平台，云栖小镇再次背负起为时代探路、向未来求索的重担。

　　“打造第一镇”，凭什么？

　　都说起势决定走势，先人一步的云栖小镇，到底有没有冲第一的“硬实力”？杭州市委副书记、市长姚高员在空天信息大会上也有“灵魂发问”：云栖小镇不应该只是起步早，更重要的是，发展的质量、发展的内容、发展的竞争力到底是不是第一。

　　是不是第一，底气之一，在人才。

　　400年前，英国古典经济学家威廉·佩蒂提出“双要素论”，“劳动是财富之父，土地是财富之母”。未来的竞争多了几样，知识、数据、资本、管理等创新型要素，劳动也指向马克思所说的“复杂劳动”的承载者——人才。

　　特色小镇集聚高端要素，最关键是要实现对高端人才的吸引。从2013年引入阿里云开始，中国相信云计算的年轻人背着双肩包云聚而来，他们是大数据领域的侠客、互联网的怪才，超过2万名最优秀的专业人才集聚在此处，安放“灵魂”和梦想。在这里潜心学术的国内外院士，就有21人。

　　创新浓度的大小，决定了创新成果的多少，能生发化学反应的“浓度阈值”是多少？没有确切答案之前，云栖小镇选择持续打造“最强大脑”，“打造全国特色小镇第一镇”行动计划提到，要建设“云栖科学家村”“云栖数字人才家园”，实现未来5年小镇“镇民”突破10万名。

　　底气之二，看产业。

　　产业是特色小镇的“立镇之基”，是判断有没有活力的重要标准。纵观世界，特色小镇要高质量发展，须以其“专而精”的优势聚焦细分市场需求，切入当地优势主导产业链的特定环节，才能实现跨越成长和弯道超车。

　　2023空天信息大会现场图 云栖小镇提供

　　近年来，云栖小镇越过空天临界的“卡门线”，把目光投向深邃太空的万亿产业——空天信息。

　　但这条赛道上，“选手”已然不少：北京、上海、合肥、深圳都在布局空天信息产业，高相关度的小镇、产业集聚区并不少见。比如杭州隔壁的德清地理信息小镇，走的是从无到有的路径，10多年时间集聚400多家企业，其涉及的领域是空天信息产业链的中下游，也就是注重数据的应用服务。2022年，小镇营业收入突破300亿元。

　　再远一些，深圳。从2011年第一颗深圳造卫星升空，深圳的卫星产业也从一张白纸演变为斑斓多彩的星图，形成卫星制造、运营、关键零部件（芯片）等产业体系。但“卫星是手段，信息才是目的”，产业链前端的深厚积累，为深圳接下来进一步拓展应用市场打下基础，比如将卫星的通信，观测信息服务于海洋装备、智慧城市、汽车导航驾驶等领域。

　　发展空天信息，与这些10年前就起步的“先行者”相比，云栖小镇有什么后发优势？

　　第一次来云栖小镇的复旦大学光电研究院陈宏宇说出他的观感，“发展空天信息，云栖并非没有家底。这里3000多家涉云企业深度融合、枝繁叶茂，有着实力强大的算力集群，产业印记鲜明。而算力可以潜入天罗地网的数据间，是空天信息产业下游数据应用服务的技术底座。”

　　那些“空天地海”顶尖研发机构，正是冲着云栖小镇的算力而来。随着国家实验室等战略创新力量集聚，成功研制“嫦娥五号”的中国空间技术研究院等10余个大平台大载体也随之落户，云栖小镇又引入杭州灵鹊数据、浙江天巡空间信息技术、零重空间等专业企业，具备空天信息多源数据接收、存储、分析等能力。现在云栖已集聚200多家空天信息的生态企业，数量占比约为6%，产值同比增速18%。

　　可以说，空天信息产业是云栖小镇的又一增长极，也是撬动数字经济发展的发力点。

　　2023空天信息大会现场图 云栖小镇提供

　　底气之三，看模式。

　　“中关村不是村，特色小镇不是镇”，这是早已形成的共识。作为突破行政镇域概念的微型产业聚集区，特色小镇是一个社会共生有机体，离不开开明、服务型政府的支持，政府引导不越位，这是成功的母体。 

　　这一点，云栖是缩影。在筹建云栖小镇时，西湖区委便设立了全国首个特色小镇党委、行政管理机构，在一个创新平台上建立党组织、行政架构，在全国并不多见——这意味着权力的下放，自主决策权加强，政策更有效的供给，对企业来说，创新创业空间更大。

　　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院长张蔚文，长期观察特色小镇的成长路径，她认为：“特色小镇，是对传统行政区划意义上‘小城镇’的突破，其创新性的政策设计、自上而下行政层级束缚的相对松动，都提供了‘先行先试、大胆改革’的可能，可作为试点大胆摸索社会治理体制改革的路径。”

　　这样的模式逐步被推广到全国，扎根上海、江苏等地的特色小镇中。而云栖自身也在不断生长，建镇之初秉持的“政府有所为、有所不为”的思路，被丰盈为“创新牧场—产业黑土—科技蓝天”的创新生态圈。

　　打造第一镇，怎么做？

　　今年年初，浙江省发布持续推进特色小镇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提出到2025年，实现全省命名小镇总数达到100个左右。不少人捕捉到了这样的信号：特色小镇可能在下一轮经济发展中被赋予新使命。

　　省发展和改革研究所区域研究室副主任李求栋注意到，与2015年启动初期相比，“如今的关键词为‘持续高质量发展’，目标是‘推动特色小镇迭代升级’。”云栖小镇的此次宣告，向外界展露了它的野望：那就是向着更高跃迁、更优升级。

　　在这次大会上同步发布的五大行动计划，具体聚焦空间形态、产业肌理、科技星辰、营商环境、品牌成就。其跃迁升级的方向，正是冲着痛点去的。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院长张蔚文曾对浙江省前三批114个省级创建特色小镇进行过人口活力分析，她发现具有活力的、成功的特色小镇痛点之一，就是小镇内部缺乏可利用空间，空间扩容是共性需求。

　　云栖首先要做的，也是拉开“筋骨”。

　　云栖小镇所在地块，六山怀抱、水系纵横，有限的空间被割成一块块，没办法开大型工厂，中小型的工厂要扩容也有问题。尤其云栖小镇发展空天信息产业后，一些细分门类的企业对建设总部大楼、生产场地有了要求，需要外拓空间。

　　“破茧成蝶”计划正是追着“空间形态”而去，未来云栖小镇以3.5平方公里为本体，辐射带动区域为18.1平方公里，形成泛石龙山西翼、双浦新区东翼联动发展的全新形态。

　　2023空天信息大会现场图 云栖小镇提供

　　其次要做的，体现在本届空天信息大会的主题中——也就是“数实融合”。

　　云栖小镇未来的产业肌理中，“新制造业”要和数字经济比翼双飞，尤其要打造浙江省乃至全国“数实融合”最大线下实践，第二增长曲线之一，包括着智能制造这条百亿级产业链。

　　字里行间，能看出西湖区布局数字经济的用意，不仅要“数字产业化”，还要“产业数字化”。产业数字化规模占我国数字经济比重达81.7%，主引擎作用更明显，但现在数实融合的场景还不够多。因此，西湖区也明确路径：要用算法、数智赋能中小制造企业，实现数字经济和制造业发展能级的双重跃升。

　　如何锻造更高的产业链优势，向更高处攀升？如果把眼光落在一城一市，格局或许小了些，云栖小镇将视野放在浙江之外。

　　“跳出浙江发展浙江”，云栖小镇正与江苏无锡雪浪小镇、上海海纳小镇结伴而行，共同为“中国式创新”探路。

　　三地小镇各有所长，云栖小镇依托的云计算产业生态，无锡雪浪小镇开展物联网应用性技术的开发创新，上海的海纳小镇则紧贴城市数字化转型的脉搏，协同合作、错位发展，形成长三角数字化发展的产业闭环。当地亦将之视为地瓜经济的一次小镇实践：在更大范围内配置资源、在更大空间实现更大发展，最终做到枝繁叶茂、树大根深。

　　从云计算到空天地海，从起源地到打造全国特色小镇第一镇，对于云栖来说，这次宣告不过是再出发的又一声枪响。

　　目之所向，是“乘云而上”的下一个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