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30，宁波老城区贺丞路上“的哥大食堂”，迎来了一天当中第三波用餐高峰。
的士司机、附近居民、工地上的农民工、外卖小哥……一波又一波的客人来了又走。
51岁的孙益辉拿着收款机，穿梭在人群里，不时和进来的食客打着招呼。
在开饭店之前，孙益辉开了18年出租车。这个食堂是他2015年开的，到今年已经有9个年头了。
“我们这里24小时不关门。早饭不供应，门会一直开着，方便有人过来打壶水，上个厕所什么的。”
每天早上10:00左右，孙益辉会准时出现在店里，迎接11:00即将到来的第一波用餐高峰。
“素菜6块，汤3块，饭两块钱随便吃。来的客人，吃8块10块的都有，差不多花个20块钱，就可以有荤有素，吃得蛮好了。”孙益辉告诉记者，这6块钱一份的素菜，还是今年才涨的价，前面8年都是卖5块。
因为“菜新鲜又好吃”“价格还实惠”，很多司机和附近居民都成了“大食堂”的粉丝。
“像这种实惠的饭店不多的。我有时候情愿饿肚皮，也不去别的地方，空车也要过来这边吃饭。”
孙益辉的“好说话”在食客当中也是出了名的。
“你别看老板块头大，看上去五大三粗，人其实特别和气。”
“我是旁边工地干活的，在这里吃了好几天，每天一身灰来吃饭，哪怕只打一个蔬菜，老板都不嫌弃的。”
“开个饭店，客人多，说明他食材翻新很快。我们自己想吃啥随便搭配，真的是方便实惠，何况老板态度又好。”
因为自己之前也开过出租车的缘故，孙益辉对于的哥们的辛苦感同身受，“他们（开车）做生意，从早晨六点钟开始干，干到中午才挣了百来块钱，去掉油钱，去掉本钱，基本上也赚不到什么钱。好的饭店他们不会去，很多人在我这吃惯了。”
孙益辉说他没算过自己一天能开支多少盈利几何，反正有点钱就交给老婆存起来。这个大食堂每天差不多有1000个人会过来吃饭，一天要吃掉六包大约300斤大米。“有些人从我刚开的时候一直吃到现在，9年了，几乎天天来。我也没打过广告，前几天中央电视台放了我的片子，这几天就更忙了，很多年轻人专门坐公交坐地铁过来吃。”
“赚钱都不容易。像我们这样开饭店是苦，但不辛苦哪有钱赚呢？”
孙益辉说，他也不清楚他的一天是从几点开始的。
“反正每天早上过来忙到两三点钟，回家稍微眯一会儿，傍晚6:00以后再过来，一直要到凌晨两点。有时候去买个菜，就到了四五点钟，再去菜市场买点海鲜，差不多7:00左右才能回家，洗个澡，睡一会，10:00不到又要过来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样，除了春节期间给自己放10来天假，孙益辉平常几乎每天都只能睡几个小时。
“最开始，我们中午是不做的，后来很多人说，老板，你中午怎么不开啊，你不开我们没地方吃饭。于是第三年，我们开始做中饭，一直到现在。”现在跟以前比起来，下半夜生意没那么好了，因为以前一辆出租车两个人开，24小时都有人在上班，现在一辆车子只有一个人开，很多司机基本上十点钟就回家去睡觉了，“但是，我还是要坚持啊，至少还有兄弟在开的，如果下半夜停掉了，夜班师傅就没地方吃饭了。”
有时候半夜实在困了，他就趴在桌子上打个盹。客人来了就自己去打菜，自助结账，“我说，我不管了，你自己打好了，吃多少，你自己付”。他深知都是半夜还在干活的人，都不容易。
自己累点倒没什么，孙益辉说，他心里最过意不去的是把老娘、老婆给“连累”了。
孙益辉的爱人王静是安徽人，每天晚上，夫妻俩轮流值夜班。
“她晚上九点多回家，也没有整觉好睡。半夜两三点，我回去休息或出去买菜的时候，她就要过来顶我的班，一直到天亮。我常说，她跟着我是来受苦不是享福的。”
对于王静来说，最大的遗憾是没有时间陪伴孩子，“哪有时间呢？我们又没有星期天。他们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有时候大的帮忙照顾晓得。有时候忙的时候，真的没人，还要把儿子叫过来帮忙呢。”
每天下午两三点钟，他和爱人都不在的这段时间，则是他的老母亲一个人留守在店里，打扫卫生，准备晚上的食材。
“这样一份梭子蟹，整整三只，蒸一下再浇葱油，卖18块钱，赚得不多的。”
老太太已经70多岁了，每天五六点钟到店里，要一直忙到晚上八九点钟才回去。
“有时候我也问老娘累不累，她都说不累，其实我心里知道，毕竟72岁的人了。不要说她了，就是我自己，前两年一晚上不睡觉都没事的，八年九年开下来，到了半夜，不睡一会，真的受不了。有时候真的一边手里拿着钱，一边就睡着了，钱撒在一地，也是经常的事。”
让孙益辉感到欣慰的是，很多客人吃着吃着就成了朋友，像兄弟一样，“有些人看到我老妈都叫老娘老娘的，宁波话叫阿姆，走的时候也不忘说一声‘阿姆，走了啊’，客客气气的。”
孙益辉说，自己只要身体吃得消，就会一直做下去，“这么多兄弟要吃饭，总要有个地方，大家可以坐下来，吃点东西聊聊天，休息休息。特别是半夜里，毕竟，我这里每天都有一口热菜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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