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画《平安图》修复前后。受访者供图
“我们的一期工程完工了。”浙江金华市文物保护与考古研究所（太平天国侍王府纪念馆）文保部主任李倩说，前后历时8年，针对位于金华古子城太平天国侍王府里壁画的修复工作总算有了阶段性的成果。
一个项目为何花了8年之久？
病害严重，珍贵壁画亟待修复
“我们还比计划工期早了半年完工。”李倩说，8年看起来长，但每个环节其实一点时间都没浪费。
侍王府是全国现存最大、最完整的太平天国建筑群。在其西院保留着94幅壁画，总面积达284平方米，这些壁画可谓是我国南方壁画的代表性作品。上一次侍王府壁画大规模保护，还是在20多年前。
金华侍王府西院。受访者供图
1995年至1996年，侍王府中的部分壁画进行过保护。“那次修复过程中，采用了当时很先进的揭取保护技术，将壁画揭取后重砌墙体，再把壁画复原。”1996年，李倩刚进入侍王府工作，赶上了那次抢救性保护工程的尾巴。
但文物保护工作没有一劳永逸，任何的修复都有周期性。
“保洁人员清扫时，发现壁画下面会有一些白色的粉末。”李倩说，2015年在发现壁画出现了开裂、空鼓、颜料层粉化、褪色等比较严重的病害后，他们觉得对侍王府壁画的再一次系统性修复势在必行。
2016年，侍王府太平天国壁画保护工程启动。侍王府一边申报项目，一边紧急寻找合适的合作对象。
作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谁能承担这里的壁画修复工作？
“一定要找对于我国壁画保护有深刻研究的团队，才能原汁原味地留住侍王府的壁画艺术，并让它留得更久。”李倩表示，在上级领导和专家的支持帮助下，他们与敦煌研究院取得了联系，并达成了合作意向。
怎么修？仅方案拟定就花了一年半
2017年1月，项目得到立项批复，侍王府委托编制壁画保护修复方案。
“从前期调研到最后方案制定，花了一年半时间。“敦煌研究院保护研究所副研究馆员水碧纹是保护修复方案的制定者之一。2018年一年，他从甘肃跑了四趟金华，每次都是为了侍王府壁画而来。
前期调研照片。受访者供图
“1月份，天气还很冷，我们十几个人来金华进行了第一次现场调查。”水碧纹说，虽然敦煌研究院在壁画修复上经验丰富，但修复对象大多集中于北方。南方因为气候条件等影响，本身壁画存量就较少，在修复工作上更是缺少可借鉴的样本。
为全面掌握情况，敦煌研究院工作团队对于壁画的制作材料与工艺、病害情况、保存环境特征等做了系统性研究。因为此前侍王府壁画曾做过修复，当年5月，团队再次来到金华，专门针对上次的修复材料做分析评估。2018年7月，一场专家论证会召开，国内文化遗产保护领域的多位大咖齐聚，全为壁画保护而来。
专家论证会现场。受访者供图
事实证明，这些功夫都是必要的。颜料层粉化是一种主要的壁画病害，但一般是因为胶结材料老化导致粘接力变弱，颜料颗粒由于附着力降低而脱落。“但我们发现，金华侍王府壁画的颜料层粉化跟空气污染物有关。”水碧纹表示，团队在环境监测中发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金华市大气环境中二氧化硫的含量较高，壁画石灰地仗与空气中的有害气体发生化学反应，从而导致侍王府壁画表面发生粉化病害。“确定正确的‘病因’，才能‘对症下药’。”水碧纹说。
2019年5月，在前期研究的基础上，侍王府壁画修复方案终于拟定。
但方案能不能行，在最终评估时，相关部门和专家依然很慎重。
考虑到南方潮湿多雨，壁画保护技术缺少时间检验，所以上级部门批复意见是——先进行试验性修复。
在金华修壁画，他们遇到了什么
2019年11月，王辉带着敦煌研究院的壁画修复团队到侍王府，试验性修复了两幅壁画。在进行了为期两年的监测、通过验收并报批后，侍王府壁画修复工作终于正式提上日程。
2023年5月，王辉和团队正式入场。修复一期工程范围为一进门厅、一进东厢房和一进西厢房的壁画，共45幅，总面积184.27平方米。
修复团队正在工作。受访者供图
修复方案已经慎之又慎，在施工现场，王辉和团队还是会再做一次实验。“方案中定好的材料是不是适合现场的情况，我们必须再验证一下。”在王辉看来，修复工作不是简单地照本宣科，而是要结合实际情况做出相应的调整。
金华的天气比较湿热，有时候空气湿度会达到80%至90%，使得石灰质的壁画表面的尘土钙化严重，但又难以清除。而侍王府壁画本身很薄很脆，这无疑加大了作业的难度。最终，团队选择用六偏磷酸钠来清理壁画表面尘垢污染物。“这种材料的残留比较少，对壁画保护更有利。”王辉说。
清理、加固颜料层、粘贴新支撑体、表面缺失填补……过去的一年间，王辉和其他修复师们拿着各类不同的工具在壁画前工作，既有美工刀、调色盘等美术用具，也有瓦刀等建筑用具，甚至还有手术刀、脱脂棉等医疗器械。“壁画是一种非常脆弱的文物。这份工作急不得。”
壁画《云龙图》修复前后。受访者供图
5月22日，修复一期工程完成施工，进入效果检验期。虽历时8年，但大家都觉得值得。
“时间不是问题，我们的工作即使花10年20年甚至更久，但只要能让文物健健康康地保存下去，就可以了。”水碧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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