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绍兴籍设计师顾永江接手春晚主标识设计的第三年。
“我大概在五六月份就开始有了这个准备,但是当时也没有确定,蛇年要继续做(这个设计)。”前两年春晚主标识的成功设计,特别是“龙行龘龘”的出圈,让他对于蛇年是否还能实现突破心怀忐忑。
“大众艺术是特别难做的,因为他所面对的这个群体太广了。”在顾永江眼中,春晚要兼顾各个层面的审美,不能太深也不能太浅,要大家都能看懂,还要有引领的作用,最好还有一定程度的传统文化和美学的输出。
巧思:从“龙行龘龘”到“巳巳如意”
三年前的兔年,是顾永江第一次设计春晚主标识。
“那时候我还是单纯从一个图形的角度去做考虑,用了书法的元素设计兔年的标识”。到了龙年,他和团队挖掘出三条龙——“龘”,龙行龘龘,一时风靡全国。“虽然‘龘’是一个生僻字,但是它有特别美好的寓意,意为‘龙腾飞的样子,昂扬而热烈’。所以我觉得特别适合现在中国的气象。”这句吉语已经变成了一个文化符号,传遍华语世界,还激发了网友玩起了生僻字接龙,“龙行龘龘”“前程朤朤”“生活䲜䲜”……
“这给了我很大的启发。”顾永江说,“龙行龘龘”的传播力如此之大,超乎了他的想象,“这让我去思考我们中国年俗文化本身,我觉得我在春晚主标识的创作中也应该跳出传统,不仅仅只是设计一个视觉符号,更应该打造的是一种新的吉祥文化。”
不过蛇年的祝福还真不是那么好设计的。“可以说,特别难做”。因为在中国人传统观念中,蛇并不那么讨喜。首先,它的形象让很多人觉得犯怵。另外,说到蛇,映入人们脑海的那些词,杯弓蛇影、画蛇添足等都是贬义,即便是金蛇狂舞、笔走龙蛇等也很难让人立马与吉祥的祝福联结起来。
对于顾永江来说,既然找不到一句特别的贴合的祝福语,那有没有可能创造出一句全新的属于蛇年的吉祥话?
“可能因为我从小练习书法的缘故,对文字还是有些敏锐,所以很快就想到了天干地支里的这个‘巳’字。”从“巳”字联想开去,就有了谐音“事事如意”的“巳巳如意”。
“当然我们还有后半句,叫‘生生不息’。”这个“生生不息”其实也是有来由的,因为“巳”字在甲骨文里面,它是用“子嗣”的“嗣”来做注解的。子嗣绵延,接续传承,巳巳如意,生生不息。
解读:全新中国纹样背后的玄机
那么,文字与视觉怎么结合?
兔年用了书法美学,龙年用了篆刻艺术,蛇年如何在表现形式上寻求新的突破?
这是顾永江和他的团队想得最多的问题。
这一次,他们打算利用文字之间的微妙关联,创造一个全新的中国纹样。
在甲骨文里,这个“巳”字本身就是一个蛇的形状,而新的一年又是“乙巳”年。“其实‘乙’在甲骨文里面,也是一条小蛇”。蛇的尾巴有一个弯曲,他很自然地想到把两个图案拼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如意”的符号。“乙巳”两个字又都特别简洁,“在设计过程中,我们又对它进行了类似蟠虺纹的翻转拼接,把‘如意’的纹样融合进去。”
“大部分蛇的图形设计都是比较圆滑的,但最后我还是用了方圆结合的线条来呈现,保留更多的中国韵味。在传统文化里,蛇也被称为‘小龙’,我希望标识不仅能呈现蛇的灵动,还能呈现蛇文化的厚重与大气的一面。”
“有网友解读说,标识的左边是‘蛟龙去’,右边是‘灵蛇来’,他们解读得特别好。”在顾永江眼中,小小的标识里其实暗藏了很多设计师的“小心机”,那是他留给观众的设计密码。“比如那个‘乙’字,有灵蛇吐信的样子,其实是我也保留了一点龙头的意象。”在“如意”的部分,他融入了太极的意象,希望呈现出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的气场,象征着中华文化生生不息的根脉。
“我希望在看似简单的图形设计里面有足够丰富的意蕴。所谓的经典就是它可以从不同的方面去解读,每个人又都可以看出里面蕴含的寓意,这才能诞生一个全新的经典的中国纹样。”
出圈:从纸面到立体,从平面设计到古镇规划
如今,除了平面设计,顾永江也在尝试将他的设计从方寸纸间拓展到更多元的现实世界。
这段时间他经常往返于上海与老家绍兴之间,策划组织“斗门古镇”的更新。
斗门古镇是绍兴四大古镇之一,也是其中唯一未被开发的古镇。
对于顾永江来说,斗门古镇就是一张“白纸”。当然,古镇开发比视觉传达会复杂得多,它要兼顾方方面面。
顾永江还记得第一次来到古镇老街的时候,当时脑海里就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一个具有烟火气的古镇改造,绝不不仅仅是新造一个房子,造一个空间这么简单”。后来,他们策划了“斗转星移”国际设计竞赛,作为一次唤醒古镇的契机。“以竞赛的方式,一方面可以聚集到一些全球智慧,集思广益,同时我也把它当作是一次传播。”这次设计竞赛,在城市规划、建筑设计圈引起很大的反响。事实上,他们也收获了很多很有意思的提案,设计师们有的从老街原住民的生活切入,有的从在地文化切入,给古镇焕新提供了很多不同角度的思考。“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些想法整合落地。”
从书法艺术到平面设计再到城市更新,顾永江的尝试越来越多元,越来越立体,“在我的创作理念中,只要有可能,我都希望能够往前一步,不断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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