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堵被遗忘在田野中的“墙”,之所以没有被拆,是因为上面有两篇“圹志”,字迹清晰、方正,想要忽略也难。
近日,油菜花开了,这堵“墙”愈发显出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来。
在海曙区石碶街道东杨村长大的杨永,从小就知道这堵“墙”不一般。“小时候这里是个房子,有人住过,后来村里堆杂物用,再后来发生过一次火灾,把墙烧裂了,也就没人管。”
前阵子,杨永找来文物方面的专家识读,在“墙”上发现了更多信息——比如,墓志的主人是南宋“淳熙四先生”袁燮的后人,娶的妻子来自大名鼎鼎的镇海桕墅方家。这位名叫方全卿的女子曾用自己嫁妆给袁氏家族建了女祠,由高振霄写了女祠碑……
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串联起百年前的甬上家族联姻往事。
墓主来自“城南袁氏”家族
这堵“墙”上共有三个打磨光滑的平面,为梅园石材质,其中两块有字。
中间一块是墓主人袁纲维自己写的《自叙生圹记》。他自述平生说“余姓袁氏,谱名纲维,一名梅,字受和,号龢笙……世居城南,为宋儒正献公之廿二世孙。”
“正献公”,即南宋“甬上淳熙四先生”之一的袁燮,其生前曾讲学于城南书院。
能把时隔七百多年的袁燮的名字写在墓志上,说明袁氏后人一直很以这个祖宗为傲。
城南袁氏,是宁波袁氏家族重要的一支。今天的南塘老街仍有袁氏旧宅,著名的电影演员、编导袁牧之便是这个家庭中的重要人物。
相比而言,墓主人袁纲维显得比较普通。他生在乱世,但家庭环境相对较好,祖父和父亲从小教他读书,使他衣食无忧。
成年后的袁纲维“不商不儒”“杂览古籍,医学堪舆,靡所不习”“魏碑汉隶,鸦涂连篇,随意所至,而无师传”……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大成就,但在乱世能够独善其身,也可以说度过了让很多人艳羡的一生。
这篇墓志是在丙寅(1926年)仲夏,袁纲维自营生圹于“西乡栎社”时自己撰文、自己书写的,从中可领略世家之子的楷书风采。
桕墅方氏女,用嫁妆建“女祠”
袁纲维的妻子方全卿,比她丈夫有更强的“故事性”。
她的故事,被写在旁边的《室人方氏生圹记》上,同样在1926年,由袁纲维撰文书写。
文中说,方全卿是“镇海巨室”方黼臣的第五个女儿。方黼臣为镇海望族桕墅方家的第三代,这个家族是个企业型的大集团。
方氏家族的第一代早在鸦片战争前就前往上海创业,在糖行、粮食、南北货、钱庄很多事业上打下江山;第二代、第三代为其鼎盛时期,曾被称为“执上海商界之牛耳”,也是旅沪宁波商人中“最有权势和最负盛名的家族”之代表。
方黼臣是第三代中的代表人物,在发展钱庄的同时,还扩大了家族的糖业生意。
第四代中有个叫方椒伯的,与同在上海的“钟表大王”孙梅堂有交。今海曙石碶街道北渡村,孙梅堂出资建造的还金亭一柱上还刻有方椒伯的撰联。
而该家族第五代人方液仙,不仅是商业上的“日化大王”,还在抗日救国期间被称为“国货大王”,为国人抵制舶来货做出贡献,是爱国民族资本家的典范。
至于墓志上的女性方全卿,19岁时嫁给袁纲维,“幽娴贞静,有大家风范,遇事颇明大义”。在袁纲维看来,妻子最重要的贡献是拿出嫁资,给袁氏家族创建了“女祠”。
以前,祠堂总以男性为主角,女祠相对少见。方全卿觉得,既然说男女夫妇一体,有男祠,就应该有女祠。她从嫁妆中拿出了三千金,钱不够还把首饰卖掉,一共得金五千。
女祠建好后,请来鄞县著名学者、晚清翰林高振霄撰写碑记,立于祠中。
袁纲维夸妻子,“孝以事亲,俭以养德,佐理内政,有条不紊”。
杨永告诉记者,村里这一带,过去皆为墓地,后墓地迁去,新建房屋,利用了原有的建筑材料。火灾之后,部分碑版断裂,有文字的内容也仅袁纲维、方全卿夫妇圹志两则了。
现存圹志情况,也可与《鄞邑城南袁氏宗谱》中的文字记载互相印证。
宗谱记载,袁纲维生圹“方碑为柜台式,计三窗,中窗龢笙袁君生圹,右窗方夫人之生圹,左窗聂如夫人生圹”,其中袁纲维、方全卿有圹志,旁边还有著名书法家伊立勋的书法。现伊立勋书法已不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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