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3月14日讯（记者 沈译笃）深夜，王先生抵达杭州，走出萧山机场出口，立马被几名“黄牛”团团围住，“去哪里”“要不要打车”……王先生说，“几乎‘十步一黄牛’”。
与此同时，高音喇叭播放的警示声不断在他耳边响起，“凡是在航站楼内主动拉客、揽客的，均为非法营运的黑车黄牛，请注意出行安全。”
这极具反差感的一幕让众多像王先生一样的旅客疑惑了，“黄牛、黑车长期存在，为何得不到有效疏导”“为何让黑车成了深夜跑长途的主力”……
潮新闻·钱江晚报“记者帮”多次接到相关投诉。3·15来临之际，记者暗访萧山机场及周边，发现从黄牛揽客到黑车接活已形成一套成熟的运转模式。萧山机场这一“顽疾”亟待相关部门设法整治。
黑车司机加了20多个“黄牛群”
在数天的暗访里，记者发现，萧山机场交通中心B2、B3层是黄牛、黑车的重灾区：在B2层，有些司机会公然摇下车窗向乘客吆喝“打车了”，继而谈价；在B3层，有些守在电梯口的人自称“网约车司机”，问乘客“要不要叫车”……
B2层安保人员沈强（化名）说：“这里不允许司机拉客，有些网约车并没有接到订单，是跟车进来的。”他指指前方一辆“老面孔”，“你看，这辆就是黄牛车。”沈强靠近黄牛车，挥动双手示意它离开。
在B2层接客的网约车司机姚建（化名）说：“我们只在车里喊客，不下车拦人。”姚建告诉记者，入行不到两年，他认识这里上百个黄牛，加入了20多个群聊，每个群里都有上百个黄牛和黑车司机，有的群多达四五百人。
记者以乘客身份打听“三人从杭州到义乌的车费”，黄牛和黑车司机报价在300元到600元不等。而在面向社会车辆开放的B3层，接客车辆均无法出具网约车运输资质，价格也相对更低。
在一名黄牛引导下，记者在B3层4号电梯附近等待约20分钟，随后拼车坐上一辆开往义乌的商务车。该车司机透露，他加了10多个“黄牛群”，两年跑了30万公里。
屡禁不止的黄牛、黑车问题，让萧山机场交通中心安保人员头疼。多名安保人员对记者说：“我们没有执法权，能做的是见一次、赶一次，根本赶不完。”
黑车究竟来自哪里？多名黄牛被询问后，以“就在附近”“5分钟就到”搪塞。随着调查深入，记者发现大多数黑车的“据点”就在机场附近的免费停车区域。
根据线索，记者来到其中一个黑车聚集地，距离萧山机场不远的一家中石化加油站。加油站工作人员说：“有很多黑车停在这里，如果黑车太多影响加油车辆通行，我们会让黑车走。”
据一名知情者透露，有一次，他看到黑车在加油站里围了三层，快要停不下了，大多数是外地牌照的商务车，一些旅客被小轿车送到加油站换乘。
记者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在上述加油站停靠的黑车以金华牌照居多，也有杭州、湖州、嘉兴、绍兴等牌照，扎堆现象在深夜更明显。
乘客按人头被层层“转卖”
黄牛们逐渐攒出了一本生意经。
暗访中，记者多次遇上黄牛张伟（化名），他自称这行做了十多年，经常在萧山机场T3航站楼抵达层揽客。
“没有人脉，机场线是跑不起来的，关键看你能不能拉到乘客。”张伟说，他和多名亲友组建了“车队”，自己是“车队长”，“什么车型都有，光跑义乌，我手里就有四五个司机”。
经过记者调查，黑车背后的“利益暗网”逐渐浮出水面。
黄牛、黑车司机组建的微信群主要有两种交易模式。一种是售卖“人头”，即黄牛负责拉客，再到加油站、高速出口等处“转卖”，有乘客甚至被“二次转卖”，业内称之为“卖客”，一名乘客的价格在20元至百元不等。还有一种是“资源互换”，黑车司机互换乘客，匹配目的地、时间一致的乘客。
网约车司机姚建透露，乘客拼车付100元钱，有些黄牛甚至收四五十元的中间费。
记者通过暗访了解到，有的乘客在一两个小时路程中会被多次倒手，辗转两三辆车，比如黄牛转给黑车司机，黑车司机转给顺路车司机……之所以“转卖”如此顺畅，是因为沿途可调度的黑车数量较多。
有黑车司机给记者算了笔账，“跑一趟机场一个半小时，拉满五个人至少能收500元，这是花最少的时间赚最多的钱。”也有黑车司机称，“勤快点的人一天能赚两三千元，有人一年赚到了五六十万元。”
部分时段公共运力短缺
暗访中，黑车司机普遍表示，知道自己干的是“非法营运”。根据交通运输部等7部门共同颁布的《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暂行办法》，合法运营的网约车司机须持有“网络预约出租汽车驾驶员证”，同时车辆须具备“网络预约出租汽车运输证”。
几年前萧山机场就因“黑车”揽客引发舆论关注，相关部门集中整治过。无证运营的车辆为何仍如此泛滥？
记者和萧山机场安保人员、黄牛及黑车司机沟通时，他们普遍表示：网约车平台会收取一定费用，一些司机因此“由营转非”，私自接单；深夜，大巴、高铁、公交车等停运，打车价格普涨，使得部分旅客选择更为便宜的黑车，客观上给黄牛、黑车提供了生存空间。
记者深夜11点亲测，从萧山机场去义乌，网约车平台打车费用约459元，司机还要求乘客支付来回两趟共150元高速通行费，总价约600元。但在黄牛的带引下，拼车乘坐黑车，仅需100元。
赶往金华务工的一位云南籍乘客向记者坦言：“服务台说去金华的大巴车最晚一班是21:30，晚了就只有打网约车或坐黑车，黑车的价格实惠很多。”
数据显示，2024年杭州萧山国际机场旅客吞吐量4805万人次，日均客流13.1万人次。机场作为杭州承接万千旅客、展示城市形象的关键一站，在治理黄牛、黑车和提升特殊时段的运力方面亟待采取更有效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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