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妈妈来讲故事啦!”当钱淑英一进教室,环城小学的孩子们就把她团团围住,争相和她交流“故事课”的内容,如今她俨然一个校园里的明星。
当记者问起他们最喜欢的故事时,孩子们一下子说开了:“《山姆和大卫去挖洞》、《云朵面包》、《胡萝卜种子》……”
钱淑英并非小学老师,而是一名大学老师。她有着文学博士的头衔,现任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儿童文学硕士生导师。而相比于这些名头,孩子们更喜欢叫她“故事大王”。
去年,儿子兜兜刚上小学一年级,钱淑英就坚持去兜兜班上,借用班队课的机会给孩子们讲故事。从图画书到故事书,每个故事各不相同,不拘一格,让孩子们进入了一个千姿百态的童话世界。
大学老师给小学生上课,这个习惯,她坚持了一年多。人长大了就会忘记怎样飞了,只有欢乐的、天真的、无忧无虑的人才会飞。她用一个个惟妙惟肖的童话故事,去放飞孩子们无拘无束的思维。
做孩子们的“故事大王”
这名“博士妈妈”坚持去小学讲故事的初衷,来源于兜兜的一句话。
有一年除夕夜,钱淑英在洗手间帮兜兜洗脚,窗外鞭炮四起,兜兜突然对她说:“妈妈,他们是在迎接新年的到来。”
“当时兜兜还没上小学,但他在那样的环境下说出的一句话,显得特别有诗意。”钱淑英当时就夸赞了兜兜,同时她也纳闷:这话兜兜是从哪学来的?后来,兜兜告诉她,这句话来自图画书《美好时光》:“人们准备着,迎接暴风雨的到来。”
“我激动不已,既惊讶于孩子的记忆力,更惊讶于他们语言学习和转化的能力。”钱淑英说。
兜兜一年级时,班主任号召家长给孩子们上班队课。想起在兜兜身上发生的故事,钱淑英就给孩子们上了一节“故事课”。
没想到,简简单单的故事课大受欢迎,孩子们都被奇幻、充满童趣的故事世界深深吸引,钱淑英带去的几本故事书课后就被孩子借走翻阅。从此以后,每隔一两周,钱淑英就会前往兜兜的班级讲故事。
钱淑英以“主题阅读”的方式进入孩子们的故事课堂,即在一定时间内针对一个主题进行多角度阅读,这种方法可以有效避免零散阅读所造成的记忆遗忘、思考不深入等问题。
第一次故事的主题是“勇气”。在这个主题中,她通过一个个故事告诉孩子们:“选择做什么是勇气,选择不做什么也是勇气”。这几天,钱淑英带来的主题是“名字”,她想通过名字的故事,让孩子们增加自我认同感和对他人不同的尊重。
《我的名字克丽桑斯美美菊花》讲的是一个名叫克丽桑斯美美菊花的老鼠,因为同学嘲笑它名字“又长又土”而陷入自我否定。最后老师夸赞它“这个名字完美无缺”,它又重新找回了自信。
听完,有同学在分享中说:“我觉得克丽桑斯美美菊花很勇敢,因为她虽然被同学嘲笑,但还是坚持去上学。” 也有的认为“她可以不用 在意别人怎么说她。”
“我相信,阅读就如同在孩子心里播下一颗颗种子,只要有适合的条件,种子就会生根发芽。在这之前,成人只要等待就好。”钱淑英说。
既能听生动有趣的故事,又能畅所欲言,小朋友们马上喜欢上了兜兜妈妈,还给她取了一个新名字:“故事大王”。有一次,钱淑英带着兜兜走在路上,班里的一位小朋友看见了,就对她妈妈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故事大王’,她讲的故事可有趣啦!”
当儿童文学研究遭遇小学语文教育
钱淑英始终觉得,对孩子来说,阅读的纯粹性和乐趣永远是第一位的,成人不应总带着功利心来对待儿童的阅读,例如增加识字量、背诵诗文等。
前段时间,班主任老师要求孩子们每天在半小时阅读后摘录好词好句,每周进行批改和检查。钱淑英在心里并不赞成摘录“好词好句”的做法,认为这样并不可取,但她没有立即找班主任表达这个想法,而是在寻找与她沟通的恰当时机。
随后,钱淑英很快发现了问题,兜兜总是指着书里的词语和句子问她:“妈妈,这个是好词好句吗?”
钱淑英觉得,因为新作业,孩子阅读的整体性和节奏性完全被打乱了。“他不再沉浸于文本给他的美好感受中,而是开始分心找‘好词好句’,我觉得这种情况必须改变。”
于是,钱淑英主动联系班主任老师,就这个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没想到,老师也发现了摘录“好词好句”带来的负面影响,正为此困惑呢。很快,班主任接受了钱淑英的建议,取消了这项作业,只要求孩子专心阅读。“这个时候,从专业角度出发,结合实践经验,给老师提建议就会显得特别有效。”钱淑英说。
当然,有时候,老师的教学方法也改变了钱淑英以往的认知。
从小学一年级开始,老师就要求每位同学练的字必须要有笔锋,“那么小的孩子哪懂什么笔锋,所以兜兜的字又丑又怪。”钱淑英因为这个没少“怀疑”老师。没想到,练到小学二年级后,兜兜的字果然开始发生了转变:他渐渐地能够控制笔锋,每个字的章法开始协调、舒展起来。
“一线教师长期从事教学,其丰富的教学经验是研究者无法拥有的。但比较而言,研究者又掌握着更具前瞻性的理论方法。如果研究者和一线教师可以形成良性互动,基础教育应该能够越走越好。”钱淑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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