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8月24日讯(浙江日报记者 祝梅 通讯员 林绳权)消除贫困,一直是全球性的紧迫议题。由于环境、文化等因素,一些少数民族聚居的地区相对贫困,更是扶贫工作中的难点和重点。2015年,浙江成为全国首个完成脱贫攻坚任务的省份。在苍南富源这个畲族村,又发生了一个怎样的脱贫故事呢?
浙江最南端,天茫水清的苍南,离县城百来公里,有个富源村,近半人口是畲族。富源村如今还不算富:作为岱岭畲族乡的省级扶贫重点村之一,2013年,全村350户村民,低收入农户就占到157户。到2015年,全村低收入农户人均年收入8550元。
这是一个扶贫“正在进行时”的故事。原先,富源村不叫这个名,2001年,朗腰、南山、斗湾、龙凤4个行政村合并,才有了如今的富源村。“取名‘富源’,是希望村里能够摸索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致富路。”村委会主任陈书宝说:“致富思源,富而思进。”富源村正在进行的探索,暗含着浙江扶贫经验中最普适的因子:千方百计增强低收入农户的自我发展能力。
下山
迈出脱贫第一步
富源村146号,三层楼,外加一间阁楼。51岁的钟光纯坐在自家敞亮的厨房里,脚下是白净的地砖,墙壁刷得雪白,也贴上了瓷砖。
6年前,新房刚结顶,一家四口就迫不及待搬下山来。“山上的屋子,一天也不想住了。”钟光纯说,在山上,全家人挤在一间20多平方米的茅草屋里,阴暗潮湿,衣柜里的衣服都要发霉。
背靠笔架山,富源村人山上的日子却不像风景那么美好。山里的村民靠山谋生,不仅模式单一,山高路远,也成了村民致富的障碍。
在山上时,钟光纯和妻子常常要将晒干的番薯干、山上割下来的草挑去市场上卖。从家里到马站镇的集市,走路要花上一个多小时。全家的收入都指着薄薄1亩多的田地,然而,“每斤番薯只能卖到1块多钱。”钟光纯的妻子袁晓琴回忆。
转折发生在2002年,村里分批进行下山搬迁。新家园就建在山脚下,村里为村民统一打好了地基,按人头提供每人5600元的政策补贴,村民再自筹一部分资金建房。2008年,钟光纯离家前往新疆打工,一年多时间他省吃俭用攒下5万多元,回乡第二年就盖起新房。2012年,富源村成立扶贫资金互助会,借款主要用于解决村里农户生产资金的筹措难题,至今已借出220余笔。这些年,富源村的村民陆续下山,已搬迁129户。
“今年,我们村最后42户的搬迁也开始了。”陈书宝介绍,搬下山只是第一步。在去年全面“消除4600”的基础上,温州市今年正加强对低收入农户的动态管理,逐村甄别出重点帮扶对象。针对这部分人,当地正通过农业企业和扶贫资金互助会进行试点,运用财政资金折股量化等创新手段,增加他们的转移性收入。
对“大山上的居民”来说,下山搬迁,既能改善居住条件和居住环境,也能就近享有医疗、教育等优质资源,增加就业机会。浙江各级政府都出台相应的补助政策帮助有条件、有意愿的村民下山,在基础设施等配套政策方面给予重点支持。钟光纯的大儿子,读到初中家里就供不下去了。但现在,钟家坚持让小儿子好好读书。“不能再让小儿子也辍学了。”钟光纯说。
两年前,钟光纯家三层半的新居装修好了第二层,但再往上还是红砖裸墙。钟光纯说,和村里好些人家比,自己家是落后的,但和过去比,觉得对现在很满意,“以后的日子还会好起来。”
增收
新产业“造血”扶贫
中秋前后,笔架山上,308亩特早熟蜜柑就可以采收了。李发勇是省农科院亚热带作物研究所的专家,2007年以科技特派员的身份下派到岱岭畲族乡,一扎根就已第10年。
对原欠发达地区来说,科技特派员的作用是“授人以渔”,通过新的技术、新的产业激发当地发展活力。选择特早熟蜜柑,就是李先勇的主意。“有好几重考虑因素。早熟品种具备市场优势,管理方式也相对粗放,村民比较容易上手。”他解释道,苍南是台风重灾区,发展农业,必须考虑自然风险。相较其他品种,橘子树根系发达,对风雨的抵御能力强,富源村所处的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也让特早熟蜜柑的口感更甘甜。
这片蜜柑林,恰好填补了富源村村民搬下山来的产业空缺。随着搬迁工作的推进,不少村民拆除了山上的旧房,复垦宅基地,村里可开发利用的土地不断腾出。“现在,我们的种植面积已经有1008亩,包括了265户村民的土地。”李发勇说。
最初,富源村采用“基地+农户”的模式,成立专业合作社,农户以土地入股,对收益进行分红。但是有村民担心收成风险,现在,村集体暂时按照每年每亩地500元的租金回馈农户。“先确保村民的收益,投资收回后,剩余部分将用来壮大村集体经济,发展更多致富产业。”陈书宝介绍,目前,村集体累计投入260多万元,整个蜜柑林已扩展到第三期,去年总收入42万元。
在富源村村两委的大院里,一幢二层小楼办起了富源来料加工厂。“村里免费提供这个场地,我也把工资开得高一些,尽量让村民多赚一点。”工厂负责人兰加斌告诉记者,工人都是闲在家里的村民。去年,厂里支付的劳务工资就有70多万元,工人人均年收入达到1.8万多元。
来料加工这种“家门口就业”形式,是这些年来浙江异地搬迁政策的“标配”,广泛动员了闲置劳动力的增收力量。兰加斌这个点,9年来专注生产无纺布袋,在村里培养了一批技艺纯熟的工人。“最近每个月少说也有15万只的订单,都来自美国。”兰加斌说。
生态
再造一个活力畲乡
在富源村新开辟的畲族风情文化园里,23岁的蓝琴琴担任了苍南畲族博物馆的讲解员。富源村将相关扶持资金投入到博物馆的建设中,馆内的老物件、旧照片,大部分都是从乡里搜集来的。
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村民发现,从蜜柑产业、水果采摘到未来的民宿经济、四季花景,当年山高路远的笔架山早已不再是勉强糊口的“老家”,而是催生出更多生态红利,融入到富源村的未来图景里。
“‘旅游+’,是富源村乃至整个乡今后的发展方向。”岱岭畲族乡乡长兰成子告诉记者,乡里没有工业,生态是最大的优势,结合畲族文化特色,下一步,这个民族乡将推进全域旅游。
今年4月,富源村承办了全省第三届畲族风情旅游文化节。“我们近期将完成100多亩土地的流转,规划四季花海景观。”兰成子说,乡里正与富源村外出创业的温商接触,准备时机成熟时,利用闲置民房发展畲族风情民宿。
隔一条马路,两边的富源村的房子有着统一的外立面,白色墙壁绘上了畲族独有彩带文字装饰,还有各式展现畲族文化习俗的壁画。“这些都是村里统一规划设计的。”陈书宝指着马路对面一座老房子,“这座老房子是特意保留的,也是畲族文化的见证。”
李发勇也在谋划富源村农业的未来。他告诉记者,随着蜜柑林面积的扩大,今年的总产量将达到40多万斤,他正与电商平台进行接洽,要带着蜜柑“触网”。去年蜜柑林的42万元收入中,采摘游的收入就占到30万元。
从博物馆的天台上向外望,远处的笔架山和富源村融为一体,俨然一张生态山水图。从“搬得下”到“稳得住”,再到“富得起”,这一步步,是富源村致富路上的坚实脚印。
村民喜摘丰收果。(资料照片)
浙江农村扶贫历程
改革开放以来,浙江扶贫开发取得了历史性突破,走出了一条富有浙江特色的扶贫开发道路,浙江成为全国省区农民收入最高和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最小、区域发展差距最小的省份之一。
36.1%
贫困县扶贫攻坚阶段
(1994年~1999年)
以消除贫困县绝对贫困为目标,在文成、泰顺、永嘉、云和、景宁、青田、磐安、武义8个贫困县实施国家“八七扶贫攻坚计划”,于1996年起实行城乡一体的最低生活保障制度,开始消除农村绝对贫困。
贫困乡镇扶贫攻坚阶段
(2000年~2002年)
以消除贫困乡镇绝对贫困为目标,在101个贫困乡镇(1999年农民人均收入1500元以下的乡镇)实施“百乡扶贫攻坚计划”。
低收入农户奔小康阶段
(2008年~2012年)
到2012年底,城乡居民收入之比下降到2.35∶1;全省农民人均纯收入与低收入农户人均收入之比下降到2.32∶1。
低收入农户收入倍增阶段
(2013年~2017年)
以全省农村人口2万人以上的县(市、区)为范围,以2010年家庭人均纯收入低于4600元(相当于2012年5500元)的低收入农户(134万户、318万人)和低收入农户比重较高或数量较多的扶贫重点村为对象,实施“低收入农户收入倍增计划”。
资料来源:浙江省农办 浙报制图:戚建卫
到1997年,8个贫困县提前3年完成脱贫目标,浙江成为全国第一个没有贫困县的省份。
到2002年,贫困乡镇农民人均收入达到1922元,浙江成为全国第一个没有贫困乡镇的省份。
2012年,新确立4600元的省级扶贫标准,比国家标准2300元高出一倍。
2016年上半年,全省完成农民异地搬迁2.6万人,实现有效投资18亿元,全省农家乐旅游村总数达到916个,从业人员13.8万人(其中低收入从业人员3.2万人);全省低收入农户人均可支配收入5879元,同比增长16.5%,超过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幅8.3个百分点。
2015年初,淳安等26个欠发达县一次性“摘帽”。
2015年年底,全省全面消除家庭人均年收入低于4600元的绝对贫困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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