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旺观察了20年,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一掷6亿美元,纯粹是从成本核算来考量的。他可以把这些就业岗位留给中国,但在市场规律面前,情怀再柔软,都没有企业发展的刚需来得更现实、更坚硬。
如果不是曹德旺一番类似于吐槽税负的大实话,这位玻璃大王在美国投资6亿美元的汽车玻璃厂正式投产,也可以这样解读——中国制造业杀进美国地盘。然后各色人等从中分享出各种各样的骄傲来。
但是,在美国候任总统、精明的生意人特朗普试图通过减税等一系列手段让企业回归、以重振美国制造业的思路越来越清晰的背景下,再怎么解读“福耀玻璃”在美国投产的贴近性、前瞻性,讲中外制造业投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必要性、互补性,都无法掩饰曹德旺这位具有中国制造业风向标意义的人物,在这番吐槽中所触到的大众痛点。让人们在大气环境与制造业发展同遇“雾霾”的节点更感焦虑的是:戴着“中国首善”光环的曹德旺都“跑”了,中国制造业出路何在?
公允地说,曹德旺将6亿美元投资及其带来的2500个就业岗位带到美国,跟特朗普重振美国制造业没有半毛钱关系,但跟美国这些年为制造业营造的政策环境是有必然关联的。曹德旺观察了20年,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一掷6亿美元,纯粹是从成本核算来考量的。他可以把这些就业岗位留给中国,但在市场规律面前,情怀再柔软,都没有企业发展的刚需来得更现实、更坚硬。
曹德旺的经济账是这么算的:中美之间制造业的核心成本有5项,中国除了人力成本比美国便宜,其余4项全部处于劣势——把政府各种补贴摊进去,美国的土地基本不要钱;中国的电价是美国的一倍;中国的物流成本远远超过美国;美国的综合税负低于中国。
问题是,这还是特朗普尚未推行减税、振兴美国制造业新政之前的投资环境。由此,值得中国社会真正焦虑的事情出现了:在中美制造业不可避免的一场类似于“大战”性质的竞争中,中国还有多少优势存在?
这种焦虑出于无法回避的现实。这些年,中国在制造业成本核算上,一直将“人口红利”视作优势,恰恰忽视了土地、电价、物流、税收等投资环境的横向对比。而员工工资即便一涨再涨,也怎么都比不上企业在前面4项硬性成本的支出负担。今天看来,曹德旺的“福耀玻璃”选择在美国投资,看重的还是虽然为员工付出更高的劳动工资、但总体成本比中国更低的投资环境。这一点,需要各级党委政府以更高的政治自觉和国际视野,坚定地执行中央作出的供给侧改革决策部署,把“三去一降一补”进行到底。
事实上,通过中美两国制造业投资环境的成本比较,我们可以看出投资政策当中超越企业个体情怀的关键环节——经济的发展,究竟将什么元素当成“红利”?是劳动者的低收入成本,还是税负、土地价格等为企业生存发展让渡的“红利”,抑或为劳动者分享经济发展成果的收益“红利”?
中国制造业面临的困难很多,包括具有国际竞争力的高端产品比重不足、廉价劳动力优势不可持续、企业面临巨大的税负压力等等。但逾越“中国制造”到“中国创造”的坡坎之所以艰难,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众多企业很难跨过成本核算这个基本生存的第一道坎。尤其面对令人窒息的税负,不少实体经济企业处于生死的边缘。很多制造业的转型升级,其实并没有向实体经济的高端寻求突破,而是在向“来钱快”的项目转化求生存,还有很多企业将有限的积累投进了资本市场。这些问题,中央顶层设计清晰务实,各地要用大手笔的改革来寻求化解与突破。
刚刚闭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最近召开的中央政治局会议,都把振兴实体经济作为未来经济工作的重中之重。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着力振兴实体经济,要坚持以提高质量和核心竞争力为中心,坚持创新驱动发展,扩大高质量产品和服务供给。
这既是中国改革开放成功的历史经验,也是未来中国经济发展的主线。围绕实体经济发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指出,明年要继续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深入推进“三去一降一补”;要在减税、降费、降低要素成本上加大工作力度;要降低各类交易成本特别是制度性交易成本,降低企业用能成本。
这是党中央应对全球投资环境和制造业竞争的科学决策。将政策的情怀转化为实实在在的企业生存红利,需要各级政府在企业降成本上拿出实实在在的举措。而当务之急、并且能够立竿见影的就是税收政策的调整和政府税外收费的减免。这个调整不是一句“只减不增”所能涵盖,而是需要政府部门自己来过苦日子,让中国制造的实体经济真正过上成本支出的宽松日子。税费调整到什么程度,美国是最现实的一面镜子,优势劣势,一目了然。
从奥巴马时代开始,美国就着手制造业回归。随着特朗普执政美国的日子越来越近,这个节奏料将加速。这就意味着,未来中美之间的制造业,将面临一场投资环境的“血拼”。在制造业成本优势已经明显向美国倾斜的格局下,中国需要坚定不移地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营造实体经济发展的良好生态。
振兴经济的号角早已吹响,不管美国如何押宝制造业,中国都需要把实体经济经营成本降下来,这道坎迈过去了,中国制造业才可以构成真正意义上的国际竞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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