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来,中国人将自己的遐思和柔软装进了月亮里。我们向月亮道尽了人生悲欢,而月亮也照见了世间百态。
今天是中秋,我们将迎来甲辰年的第八次月圆,也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一次月圆。城里的,原野的,山坡的,湖面的,每一处月色都刻印着时光的流变,也承载着人们对生活的感怀。我们都希望月圆的时候人生也圆满,但现实并非总能如此。很多长期分散的家庭,没有等来中秋的团圆;很多远走他乡的奔波,没有迎来事业的起色;很多日复一日的忙碌,没有换来生活的体面。
纵然这一路的艰辛,旁人很难感同身受,我们亦无法完全将其倾注于笔端,但无论身处何地、此刻正在经历什么,也不论是否受到台风天的影响,月亮已经成为一种意象,只要我们抬起头就能看得见。
——我们看着同一个月亮,也就不算天涯各一方
这个时代里,我们在不停地出发,也在不停地告别。主动的、被动的,总会有一些现实的无奈或考量,不经意间就让彼此分隔在了两端。
有人怀揣着青春的梦想走南闯北,只为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有人渴求更大的平台、更高的收入,来到大城市打拼;有人在他乡遇见了另一半,决定从此留下来;有人为了走出前半生的阴霾,去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不论他们现在是否得偿所愿,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是斩不断的。
九百多年前,流离在外的苏东坡看着万家灯火,突然想起和弟弟苏辙已经七年未见。天上明月高悬,内心澎湃汹涌,他趁着酒兴写下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样的千古名句,向月亮道尽相思之情。如今,车马邮件都快,唯独离愁未曾减少。在银辉洒满大地那一刻,难免会心生牵挂,想念那些许久未见的人,想念那些永远无法再见的人。
“别后唯所思,天涯共明月”。当我们看着同一个月亮,属于你我之间的记忆会在月下闪闪发光,不管今后走到哪里,它都会跟着我们,照亮你的踪影,也照亮我的轨迹。
——我们看着同一个月亮,也就不再无处诉衷肠
这是一根网线就无远弗届的年代,却也是一个孤独浸入灵魂的时代。网线可以把成千上万的个体连接起来,却很难将两颗驿动的心交融在一起。
有人说,“吾爱大风和烈酒,亦爱孤独和自由”。当个体趋向原子化,很多人既怕失去也怕得到,既怕离得太远又怕靠得太近,于是,开始对孤独释然、接纳甚至偏爱。还有越来越多的人没时间孤独、不再想倾诉,他们的日常是数不尽的加班,是赶不完的站点,是停不下的焦虑,是说不出的疲惫。在月光的冲洗下,总算有了片刻的独处,心底也升起了自己的月亮。
与其说月亮使人孤独,倒不如说是孤独的人偏爱月亮,因为月下是一个不必粉饰的地方。“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它是最慷慨的听众;“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它是最称职的信使。月下的思绪飘零,有多漫长辽远,就有多难与人言。
同声自相应,同心自相知。当我们看着同一个月亮,把满腹的心事说给月亮听,咫尺天涯的人,已经离开的人,藏在心底的人,他们一定能听到。
——我们看着同一个月亮,也就不会孤身走暗巷
在所有向前走的路上,很多人都曾怀疑过、迷茫过、挣扎过。即使不被理解依然坚守梦想,这就是一种英雄主义。
面对嘈杂浮躁的声音,你仍然可以保持内心的安宁和坦然;面对隐蔽晦暗的角落,你仍然可以怀有对真善美的不懈追求;面对名与利的诱惑,你仍然可以不改自己所认同的价值判断标准。当我们站在未来回望过去,正是因为在那些时刻没有选择妥协和退让,才成就了今天独一无二的自己。
真理不会在幽暗中雪藏,你的才华和汗水也一定会被看见。巴黎残奥会运动员蒋裕燕说,“只要有梦想、有方向,一直去努力,我们都会被看到,我们都会闪闪发光”。就像天上的那一轮明月,总是公平地照亮每一个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人。
勇敢追梦的人,从来不会孤单。当我们看着同一个月亮,那满天的月色就是在给孤勇者赞美、给同路人嘉许,我们不会在黑夜里迷失,我们不用在前路上惆怅。
——我们看着同一个月亮,也就不惧世事多无常
全球局势震荡、地缘政治冲突、经济承压下行、自然灾害频发,这些词总是在耳边不断地回响,我们听到了太多的坏消息,这个世界是无常的。
时代的车轮轻轻一转,便是我们的一生。在这个变乱交织的世界里,个体命运也是无常的。而告别总是悄无声息,没有预告、没有仪式。这世间,彩云易散琉璃脆,失去比得到简单,有些诺言永远无法兑现。无怪向来豁达的苏东坡望着中秋之月,也不免惆怅唏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月亮是最容易勾起感伤的意象,但它也会替我们记住所有的人和事,就好像从未有过失去和分别。正如有作家在接连痛失亲人后感叹,“乌云蔽天的岁月是不堪回首的,可是停留在我记忆里不易磨灭的,倒是那一道含蕴着光和热的金边”。
所谓世事无常,不过是周而复始、代代更生。当我们看着同一个月亮,月亮也静看着千百年轮回,旁观过所有故事,不必叹、不必恨,每一次接纳都是重生。
——我们看着同一个月亮,也就不负此刻这月光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张九龄的这一名句,历经一千多年淘洗依然被广为传诵。相信今天晚上,很多人又会不约而同地将它写入文案。当月光落在你我身上,小心收起便不算是辜负,当下的体验最有意义。或许这一刻,那些深埋心底的困惑,也会有不一样的感触。
归乡的路有多长?月亮不会告诉我们。故乡是每个人出发的起点,是心灵的归宿,是永远无法抹去的记忆。倘若一时难以踏上归途,不妨暂时将它珍藏,此心安处、海角天涯,都可以是你眺望最美故乡的坐标。
人生的圆满有多难?月亮不会告诉我们。人生所经之地不过是雪泥鸿爪,有落幕,就有新生;有烈火,就有涅槃;有无常,就有永恒。每条路都有自己的风景,也都有让我们跋涉的理由。
六便士的分量有多重?月亮不会告诉我们。没有体会过六便士的分量而抱守月亮,没有仰望过月亮而追赶六便士,都是不完整的。真正的追梦人,是关注脚下也看得见星空,是知道无论现实有多难,依然选择坚持,选择相信,选择勇敢。
前路上还会遇到许许多多困惑,而月亮也不会把答案都告诉我们。但它会永远高悬天上,照见你的铮铮,照见你的昂扬,照见你为更好生活翻腾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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