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宣传 | 谨防“征求意见”沦为纸面程序

　　征求意见本是开展调查研究、汇集民意智慧的好法子，其价值在于真听声音、听真声音。然而在实际工作中，一些地方和单位在这一重要环节却“变味”“走形”，不仅背离了摸实情、找问题、聚共识的初衷，更可能误导决策、损害公信、疏远民心，使原本连心通气的“好渠道”，异化为空转虚耗的“纸面程序”。今天，我们就来聊一聊这一问题的几种表现形式。

　　一、“突然袭击”式征求

　　决策基本成型，时间所剩无几，但为了“程序到位”，突击向下“甩”通知，要求相关方在极短时间内，比如24小时甚至几小时“闪电反馈”。这不是“征求”而是“真催”，不给调研、讨论、思考留半点余地。这种“突袭”，显然不是为了真听意见，而是完成“急就章”。

　　现实中“突袭”花样不少。有的是“掐点”征求。近日，广东省通报两起整治形式主义为基层减负典型问题，其中某市住建局在制定方案时，20多天内3次征求意见，要求1-2个工作日内反馈修改意见，有时周五发出要求周六反馈。有的是“层层提速”征求。从省市到县、镇，时间层层“蒸发”，到了基层就得“马上报”。在这种“极限操作”下，你急我更急，最终就是逼人要么“无意见”，要么给出假大空的“模板意见”。

　　二、“精挑细选”式征求

　　征求意见本该倾听不同声音，才能查漏补缺、完善政策。可有的单位为确保“意见统一”进行精准筛选、定向征求，只找不会反对、立场一致的“自己人”，选择性绕开可能会有尖锐意见、反对声音的群体及利益相关方等。这种“精心挑选”的反馈结果，营造出“一致同意”的假象，掩盖了真实存在的分歧，给政策执行、项目实施“预埋”下诸多风险“雷点”。

　　比如，多年前，东部沿海某县在巡视中被发现部分大项目征求意见不全面；有的部门在考核标准制定过程中，未充分征求基层干部意见，导致检查考核指标不切实际。“民生”本该跟着“民声”走，群众的“意见”不是“异见”，多元的建议才是改进工作的“百宝箱”。只有在不同的声音中反复权衡、充分评估，方能画出决策的最大同心圆。

　　三、“材料迷宫”式征求

　　这类征求意见，其材料读来就让人如入迷宫。要么长篇大论，将干货淹没在套话里；要么弯弯绕绕，关键信息含糊不清；要么过于简略笼统，缺乏决策依据、影响评估等核心内容。如此一来，被征求意见者如坠云里雾里，难以理解、无法研究核心问题，导致反馈意见流于泛泛而谈。

　　征求意见，说到底是为了集众智、聚合力。如果在材料层面就或无心或有意地设置了“阅读壁垒”，又谈何“真”求意见。现在，一些基层单位一天收到好几份征求意见的通知，每个材料都厚厚一沓，牵扯耗费不少精力。有基层同志就颇有情绪地说：“我们没有什么意见，唯一的建议就是以后别再问我们有什么意见。”

　　四、“闭路循环”式征求

　　一些部门习惯于“关门走流程”，将征求对象固定在“友好单位”“合作专家”等小圈子，采用定向发函、小范围座谈等闭门方式，人为过滤确保建议意见“安全可控”。

　　这样关起门来循环论证，表面上“人数达标”“面面俱到”，实际上是同一批人、同一种观点的反复循环、单向确认。闭门造车，无益于问题解决、工作改进。就像某单位“一把手”曾严肃批评各党支部只在内网工作平台发征求意见函，明知征求不到意见还这样做。征求意见环节，恰似决策的“枢纽”，门关起来是阻隔，打开后才是通达。

　　还有的所谓“征求意见”，在某些单位手里成了“甩锅操作”。打着“问计于民”的幌子，把草案让大家看一看、提一提，一旦后续执行出现问题就立马甩锅：“当初征求过大家意见。”这样一来，“集思广益”便成了推卸责任的“挡箭牌”。这无疑是对征求意见的扭曲异化，旨在为决策者提供一道“程序合规”的免责盾牌。如此“甩锅”，甩掉的是责任担当，凉的自然是人心，政策执行落地难免走入死胡同。

　　五、“石沉大海”式征求

　　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感受，满怀热情提了建议，然后没了下文。“我发我的，你提你的，已读不回”，就是典型的“石沉大海”式征求。一些决策部门在向公众征求意见后，缺乏闭环沟通，对采纳情况不公开、无反馈、没说明，久而久之就失去了公众的信任。

　　这种征求把群众的声音当“背景音”，只求“有声音”，不关心也不在意“是什么声音”。比如，一些地方轮番开听证会、座谈会，最终政策里却看不到公众意见被吸收。这种“征而不用”，浇灭了公众参与热情。长此以往，决策者疑惑“怎么没人提意见”，群众心里想“提了有什么用”。如此一来，征求意见成了自说自话，失去了意义。

　　凡此种种，共同揭示了一个核心问题：当征求意见的目标从获取信息、优化决策、凝聚共识，异化为完成程序、规避责任、寻求背书时，它就注定会演变成各种精巧或粗糙的形式主义。纠治这一顽疾，关键在于将征求意见的“程序价值”真正转向“实质价值”，通过刚性的制度设计、透明的过程展示和严肃的结果问责来予以保障。既要为倾听声音“打开通道”，也要给意见表达“留足时间”，还要用好用足“金点子”，让每一份声音都被认真对待。

　　广而征之，征而用之，征求意见方能圆满见效。比如，“十五五”规划编制工作就面向全社会组织开展了为期1个月的网络征求意见活动，累计收到有效建言311.3万余条。《建议》征求意见稿形成后，又印发各地区、各部门、各有关单位征求意见，吸收修改意见452条，吸收率达21.4%，充分发扬了党内民主和全过程人民民主。

　　征求之意，贵在诚；问策之道，重在行。唯有真求意见、求真意见，“征求意见”才不会沦为程序空转，而是成为推动进步的真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