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托在一块布上的中国强县”,浙江区域块状经济的典型之一。
2005年,面对跌宕起伏的全球纺织品市场和原材料价格上涨、要素制约等多种制约因素,这个中国十强县的经济走出了一条下滑、探底、强劲回暖的曲线。潮涨潮落间留给外界众多想象空间:“绍兴纺织遭遇集体困局”、“绍兴不搞纺织了,要主攻非纺产业了”……更多的人关心的是以其为代表的浙江块状经济的命运。
顶着纷纷议论,绍兴人交出了一份不俗的成绩单:在年初工业效益连月大幅负增长的不利态势下,下半年持续追涨,今年前10个月全县规模以上企业利润累计增长4.9%,比年初提升了30个百分点以上。
潮涨潮落,既是内在的经济规律使然,也是增长方式之变所致,更凸现了坚忍不拔、勇于创新的浙江精神。
纺织业:干下去,往上走
绍兴的纺织业一度占到全县经济总量的80%,去年也接近70%,而今年以来它的的确确出现了“回落”,或者说是“可喜的回落”,主要表现有三:
一是纺织业在工业投资结构中的比重由去年前10个月的63%,调整为目前的40%,乍看起来倒印证了外人的议论,深究下去,却恰恰体现了纺织业酝酿的深刻变革。
从投资结构看,前几年跑到绍兴企业去,许多企业家津津乐道于窄幅变宽幅、织速加快或数量增长,投资增长更多向产能扩大倾斜,而今年全县机缸和织机几乎没有增加,纺织业投入向技术开发改造倾斜,向家纺、产业用布、服装等领域拓展的趋势却十分明显,开发差别化纤维、高档绿色环保纺织产品真正成为绝大多数企业家的共识。
绍兴县著名纺织企业天圣集团原来1000台织机基本做的是一般性服装面料,今年企业开始把其中约200台拿来开发生产高档羊绒面料,剩下的800台一半逐步转向家纺、一半转向功能性面料、再生纤维以及差别化纤维面料。如此“腾笼换鸟”,机器没有增加多少,研发及改造的力度却相当大,光羊绒一个项目投入就将达到3亿美元。
“回落”之二是纺织业的能耗成本大大下降了。要素供给趋紧,国际原油价格猛涨又雪上加霜,纺织品上游原料价格普遍上涨30%以上。这一局势无形中形成了倒逼的压力,在政府推动下,绍兴县开展了以节电、节水、节地、节材等为主要内容的大规模节能降耗改造,统计显示,光上半年绍兴纺织业这方面就降低了1.8亿元成本,相当于利润额的12%。
就像一块翘翘板,高能耗的经济成本下降还带来了社会效益的回升。每年印染1亿米布的“浙江东盛”,今年3月投资建成了印染中水回用系统,每年减少污水和COD外排580多吨,降低成本200万元。最近,企业又在定型机上安装了废气、废热回收装置,每年又能降本增效120万元。正忙着迎接12月国家级清洁生产企业验收的董事长徐卫东说,印染企业容易和周围群众起纠纷,以前光废气浓烟就能飘到200米开外,现在水干净了、烟没有了,我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起落进退,块状经济中的资本构成也在发生变化。以民资、家族企业为核心构筑的块状经济吸纳外资一直是条“短腿”,而今年绍兴不少纺织企业中本地资本的比重在下降,此为“回落”之三,“以民引外”不仅带来了外资,更加速了产业嫁接改造。
一根纱线20微米!裁剪欧洲时装的高档面料就是用这样相当于一根头发丝粗细的纱线纺织而成的,而绍兴“永隆实业”在今年引进意大利著名的“米罗里奥”成为其第二大股东前只能纺织140微米粗细的纱线。如今“米罗里奥”这家欧洲纺织工业五强企业正使“永隆”的产品开发、品质管理等能力迅速提高。
形之为落,实之为起。绍兴市委常委、绍兴县委书记徐纪平说:纺织是绍兴县也是浙江的优势,绝不放弃,但要走下去必须“往上走”,掌握技术和市场的控制力。必须辩证地看待纺织业的起落,一是历史经验可资借鉴,上世纪纺织业发达的日韩两国,如今纺机减少了80%和60%,但产值并不比高峰时少,因为其已步入以品牌为纽带从事高档面料、服装制造为主的时代;二是土地、电力以及社会管理等有形、无形的要素供给不可能无止境地支撑一个产业的平面扩张,这也逼着纺织业改变增长方式。
非纺产业:越拉越长的“涤纶丝”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今年绍兴县的非纺产业不但投资比重在增加,在经济总量中的地位也有所上升,这就有了外界“绍兴要转向非纺产业”的议论。
一位熟知浙江块状经济的专家说,纺织与非纺之“争”,在绍兴县由来已久,就像有的地方就“以工兴市”亦或“以商兴市”、“旅游立市”等讨论一样,其实以全局而论,各个产业都是互为补充促进的。绍兴县的领导认为:发展什么、什么发展得快,行政意志决定不了,要看市场、按经济规律办事;绍兴县非纺产业其实一直发展得不错,而且有不少与纺织业的发展密不可分。
往上游走,绍兴纺织业赖以起家的“涤纶丝”被越拉越长,伸向聚酯切片纺丝、PTA甚至更前道的PX原料。杨汛桥镇上的两家纺织企业展望集团和加佰利集团看准了萧绍平原众多纺织企业的需求,联手参与投资了年产60万吨PTA的石化企业。今年3月,这家名为“华联三鑫”的企业正式投产,一举创造了等量装置“投资最少、建设周期最短”的全球纪录。眼下,第二套PTA装置进入了收尾期,2007年投产后,产能将达200万吨,企业生产规模将一举成为亚洲第一、世界第二。
多年积累的产业知识和经验还让有的老牌纺织企业迸发出二次创业的灵感,在非纺领域进行了革命性的创新。浙江赐富化纤集团依托集成创新,整合德国和瑞士的技术和设备,竟然神奇地省去了传统薄膜生产工艺中的切片环节,今年成功投产了世界上最大、最先进的“聚酯熔体直接拉膜”生产线,每吨成本下降2000元,令全球薄膜产业格局为之改观。刚刚入选2005风云浙商前二十强的集团董事长赵张夫说:搞了20多年化纤纺织,对聚酯的特性了如指掌,我就不信聚酯只能直接拉丝,就不能直接拉膜!
还有一批在纺织领域完成原始资本积累的企业家,逐步减少在一般性纺织面料、印染行业的投入,开始涉足高科技、新材料领域。
……
历史的长河时时会卷起浪花。从“涤丝科”到“轻纺布”,从无梭化改造到染整革命直至眼下的产业结构调整,回顾绍兴县纺织发展的轨迹,它一直是在创新中克服了种种困难与危机而前进的,相信共生于同一区域经济的纺织、非纺产业今天也一定能再次冲过急流,驶入宽阔的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