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8日，本报记者根据读者来信获知，一网名叫“介绍”的男子公然在杭州网等杭州热门网站的聊天室发帖介绍年轻知识女性、在校学生卖淫。在网聊中，“介绍”会主动将涉嫌卖淫的个人网站的网址告诉有意向的“嫖客”，待其选中“对象”，双方谈妥价格、地点后，达成“交易”。

　　11月9日，经记者登陆上述聊天室核实无误后，向杭州下城公安分局武林派出所报案。16时30分，便衣民警一举抓获前来杭州某大酒店708房间卖淫的年轻女子“莹莹”。“莹莹”当即向警方供出“介绍”为一名叫钱航的男子。20时许，钱航在家中被民警擒获。

　　11月10日凌晨4时，警方从钱航的笔记本电脑中发现数十名年轻女子的裸体照片和大半年来与近50名嫖客介绍卖淫女的聊天记录。(详见本报11月10日、11日A7版连续报道)

　　然而在接下来的审讯中，钱航拒不交代犯罪事实，甚至几度翻供。20多天的较量，几番斗智斗勇，一直到昨天，武林派出所终于查证了这起涉嫌组织、介绍7名卖淫女进行网络卖淫的杭州最大一起网络卖淫案。

　　昨天，记者独家采访了该案办案民警——武林派出所民警俞小郎和王小强。他们向记者详细讲述了在审讯室中，在互联网上与钱航3次惊心动魄的较量。本文为俞小郎和王小强的自述。

　　手机成惟一突破口

　　11月9日20时。

　　从扑上去抓住钱航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不好对付。他喊你们不要抓错人。问他名字他不讲，问手机号码也不讲。我当着他的面，拨他手机，他裤兜里的手机立刻叫了。他看了我一眼，把头扭到一边。

　　连夜讯问。我和钱航在审讯室里面对面坐着，今晚是我俩第一次正面交锋。此刻，钱航像只受惊的猫，全身心戒备，却又铆足了劲。而我看似平静的表情下暗涌波涛。

　　因为是网络卖淫，大部分证据都隐藏在虚拟的网络空间内，取证难度可想而知。他清楚，我也明白。而我掌握的，就是已经落网的卖淫女莹莹交代的两起经钱航介绍的卖淫案，但这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一切还是从手机开始，因为在这上面他曾输我一招。“这个手机是你自己的吗？”我问他。“是。”“有没有借给别人用？”他说，没有。

　　这两句看似普通的提问里暗藏玄机。因为现有的一切线索都只能从钱航所持的手机号码展开。“嫖客”打的是这个号码，卖淫女联系他的也是这个号码。现在钱航承认这个号码是他的，也就是承认了那个组织、介绍卖淫的人就是他。我堵死了他的后路。

　　我正告他，犯罪事实我们已经掌握。坦白从宽，如果你态度上不配合会更严重。他闷头想了很久。

　　笔录从20时一直做到第二天凌晨4时。8小时后，钱航开口了，但有所保留，只交代莹莹一个卖淫女。他绝口不提卖淫二字，一口咬定只是给别人介绍女朋友，不做色情，“他俩后来怎么发展我不知道！”说完，便紧紧闭上了嘴巴。

　　【第一次交锋让俞小郎初摸了钱航的底。虽然钱航只交代了一起组织、介绍卖淫案，但对整个案情来说，这是一个突破口，只要有了这个破口，便有了继续追查的线索。】

　　11月10日凌晨4时，我们从钱航的家中搜出一台笔记本电脑。他就是用这台电脑私建了那个在杭州几大著名聊天室中流传甚广的黄色网站。当时，我们的侦察破案也就从网上入手，并意外发现了记录钱航犯罪的重要证据。

　　他有QQ号。一共3个，被分门别类：一个用于联络正常生意上的客户；一个是以前单位的同事和同学；最后一个才是和嫖客以及卖淫女谈“生意”的“介绍”。惟独“介绍”的密码，钱航说忘了。

　　我们查看电脑的记录，11月9日钱航被抓当日，曾使用过该QQ。后来我们进入了该QQ，上面的“好友”近500个，几乎爆满。

　　QQ记录显示，从今年8月开始，钱航就陆续向约50名有意向的嫖客介绍卖淫女，聊天记录全在，集中在10~11月份。我们一条一条看聊天记录，搜索有价值的线索。发现在每次“交易”中，钱航一般会留下手机号码，但是嫖客不一定会留。如果嫖客不留，那条线索就断了。

　　上午9时，我开始了对钱航的第二次讯问。虽一夜无眠，但我心里却踏实了。

　　这回讯问，沉默的是我。我看穿了钱航仍心存侥幸。他不知道我们掌握了多少情况。现在，他在明，我在暗。所以适时的沉默让钱航越发沉不住气了，几次说要上厕所，坐立不安。

　　所谓心理战，那是智力和耐力的较量。钱航显然已经败下阵来，从他慌张的眼神里，我知道是时候提问了。

　　“除了上次交代的莹莹你还介绍过几个人？”短暂的沉默后，钱航支支吾吾的交代：“还有一个女孩叫萍萍，她和张小莹每人做过两次，真的没了。”

　　【钱航知道莹莹已经被抓，以他对莹莹的了解，知道她肯定扛不住，那么经莹莹介绍给钱航认识的萍萍迟早要暴露的。经过一番盘算，钱航开口了。貌似合作的钱航实质上还在抵抗。但他的心理防线已经逐步崩塌。俞小郎不动声色的结束了第二次交锋。】

　　在审讯钱航的同时，我们加紧了对卖淫女的收网工作。这难度更大，因为她们留的全是化名。

　　抓捕林林的过程比较有意思。那天晚上，我们先到她家，结果扑了个空。因为她的住址和户口簿上不一样。我们给林林发短消息说，“我们是钱航的朋友。今晚能否出来陪我们唱歌。给你300元。”“不来。”我们又发，“那给你500元。”她马上说来。就上钩了。

　　在钱航的黄色网站上，有林林的照片，放在第一张，非常吃香。林林交代钱航曾给她介绍过三位嫖客。

　　我们一共查证了7名卖淫女。年纪最小的17岁，最大的不过23岁。清一色的杭州本地人，文化层次较高。通过网络这个渠道，这样的网络卖淫社会影响更加恶劣，因为网上点击的人数几乎无法估计。据说，杭州网监支队早已盯上了钱航。

　　这些卖淫女，把卖淫过程称作“吃快餐”，非常赤裸裸。觉得很正常，就好像做家教一样。一名卖淫女曾问钱航处女要不要？张口开价就是2万元，后来因故没做成。

　　只有跟她们讲到：“你可能要坐牢，家里人也会知道(你们做的事)。”她们才开始有点害怕，才开始流眼泪，哀求我们不要告诉家里。我们真想不通她们为什么要去干这个。她们说，就是为了钱。她们的卖淫所得，全用来泡吧、买名牌衣服、买高档化妆品，每月不剩。

　　11月28日，第三次讯问。我跟钱航说：“你可能被判重刑，在监狱里的时间要很长。”他哭了大半个小时。这一天，钱航的父母也来到看守所探望他。他是独子，很受宠。钱航的事对两位老人的打击很大，短短20天，他们头发白了，神情也苍老不少。钱航的父亲原本有病在身，现在更是连路都走不了，在众人的搀扶下才能勉强上楼梯。

　　想起他父亲，钱航又哭了一个多小时。但做笔录时他就恢复了常态。继续沉默抵抗。

　　我问钱航，“除了上次说的还有几次？”“你还介绍过哪些人卖淫？”他都不肯说。我指着看守所墙上的字对他说：“抗拒从严。你想把牢底坐穿，没人救得了你。你不可能不留线索的！”

　　我们是10时开始的，大概到14时，沉思许久，他终于开口。他说：“我想清楚了。我愿意把事情说清楚。”我们心里一阵激动，我们已经楸住了胜利的尾巴，这近一个月来的心血终于没有白费。

　　我们从杭州警方了解到，这是杭州至今破获的最大一起组织、介绍网络卖淫案。现警方查证的卖淫女共7名，嫖客3名。正如俞小郎所说，由于网络查证的艰难，钱航涉嫌介绍的卖淫女远远不止这个数字。目前，警方对卖淫女、嫖客的取证工作仍在进行中。

　　昨日，武林派出所向杭州下城检察院呈请对犯罪嫌疑人钱航批准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