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民乐闪亮欧洲系列报道
诺贝尔奖颁发地奏响中国音符
演员们说:在这样的场地,演出太过瘾了
蒋国基(右)吹响巨笛。
与多数音乐厅相似,斯德哥尔摩音乐大厅后台的空间是逼仄的,但从后台的监视窗向外张望,剧场里的豪华扑到眼前,华灯怒放,像梦幻一样洒在鲜红色绒布覆盖的座位上。
它的前台,那金碧辉煌的地方,就是诺贝尔奖的光芒之地——每年诺贝尔生理和医学奖、物理奖、化学奖、经济学奖和文学奖就在这里颁发。
斯德哥尔摩时间25日下午三点,东方的音乐将在这里升起。剧场的豪华冲击,像一道视觉的波浪抵达即将登场的乐手,有一种隆重的气息在流动。
从后台向外张望,座位上那些外国人的表情,几乎拷贝了乐队在前十座城市所面对的惊喜。
《将军得胜令》的鼓声传到后台。著名笛子演奏家蒋国基在过道的灯下拼装他的巨笛。他留意着前台传来的声音。既使在后台幽暗的光线中,你也能感觉得出他临上场前的好心情。他说,在这样的场地,在这样高欣赏水准的观众面前,演出太过瘾了。他横过笛,试着吹的动作。
掌声从前台传进来,蒋国基似乎在对着掌声说话,你看到了吧,中国民乐在国外受到的欢迎,有时候,我都在担心把这里的反响说给国内人听,他们会不会全信?
记者问他,在这里演出结束了回国,自己会不会重坠对于民乐在国内边缘化处境的失落?
他说,会的,作为音乐人,自己会羡慕艺术在这里的生态,会觉得自己、民乐在转型期的国内缺乏机遇。
他拿着笛子往台前走。走入这异国舞台的灯光下。他让自己迅速沉浸于这难得的、在国内无缘遭遇的聆听氛围中。这是一个音乐人对于倾听者的饥渴。
后台,坐着两个脸有倦容、穿黑衣的男子,他们是浙江音乐厅经理姜方晓和文化厅副调研员吴炳良。他们原本是来考察巡演的,但因场务缺人手,所以他们临时当了“捡场”,等待一曲结束之后,上去搬椅子、换谱子。
现在,他俩坐在后台,坐在音乐中出神,姜方晓突然对记者说,干这些场务活,让我想起三十年前,那时我在浙江歌舞团烧开水,那时演出多,每天演出后演员要用热水洗妆,那时忙啊,忙得就像这两天我们在外国连轴演出。
吴炳良也在惆怅。二三十年前他是京剧老生。那时候正是民乐、戏曲的好时光。
笛声悠扬,回旋在这蓝色音乐厅的多重空间里。在这个表彰人类精神财富之地,在华丽的幕后,在惆怅的后台,议论这些事,只言片语间,总让人感慨:都说经济水准的差异是中西音乐氛围差距的原因,但,我们总比二三十年前的自己有钱,我们的听众今天为什么在失去聆听的耐心?或许,钱未必是审美需求提升的前提,心态对于和谐从容的自我塑造,也未必非得熬过一个纯粹的物质攫取期才可施行。
一些演员从台上换场下来,他们的脸色还没从刚才的表演情绪中出来。不知是谁在后台的上网电脑上下载了前天央视《焦点访谈》关于浙江民乐欧洲行的报道。下台来的乐手围着电脑在看,节目的声音在后台被放得很大,关于中华文化推广、探步欧洲市场的褒扬清晰地传在后台。
时光变迁,世事变化或许是生活的常态,在斯德哥尔摩音乐厅的后台,掌声从前台连绵袭来,雪花从窗外飞过,突然想到一个话题:西方观众和西方市场或许是中国民乐的未来救兵?
现在,蒋国基拿着笛子,披挂着这异国他乡的掌声从台上下来。他从记者身边走过,他接过这个话题,他说,这样的命题其实不成立,说到底,国内市场与国外市场是一样的,如果你连自己都打动不了,你怎么能真正打动别人?
他说,在国外,中国民乐受欢迎是因为它在老外眼里是新鲜的,但这个新鲜,是因为民乐以前出来商演的不多,如果来多了,外国听众自然会对曲目、形式有新的要求;而国内听众市场难以激活,是因为国内听众原本就对民乐熟悉,再加上民乐这些年创新力度不够,所以它就会有边缘化的处境。
他说,作为音乐人,我们不能先责怪国内观众,我喜欢从自身的角度想问题,我们先得想想,我们给国内观众提供了哪些新的惊喜,新的信息量?他说,这是他这次出来巡演的最大感受。
又有一批演员随着掌声从台上下来了,他们拿着唢呐、二胡、笛子,他们在说,这个厅真神,弹出去的音符,水灵灵的。新星宋珊瑚因为在打鼓时与观众交流得太投入,肩膀拧了一下,她坐在后台的过道上,脸上交错着兴奋和疼痛的神情。
记者与民乐团的外请演奏员、上海音乐学院大四学生温锋超迎面相遇,小温的脸上也留着刚才演出的激情痕迹。这小伙还有半年就要毕业了,虽然平日里在后台也听见他在抱怨如今学民乐的找工作难,但每当在台上情绪沉浸时,他说他能忘记这些烦事。他说,舞台和音乐能让人忘记烦恼,虽然这次回国后,学校开学了,自己又得去找工作了,学民乐的找工作不容易。
从台前传来的欧洲的掌声却实实在在,在2007年早春,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音乐大厅,这个诺贝尔奖颁发地,许多人迎着掌声,想着民乐的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