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08月03日讯 夜，灯火阑珊的街头，微风。

　　除了行人的细语和车水马龙的喧闹，偶尔，会有歌声，或嘹亮或轻柔，穿透粘稠的空气，飘进你的耳朵。

　　驻足，回头，发现不远处有歌者，三三两两，或形单影只，在街头随心“流浪”。

　　街头与歌声偶遇

　　晚上8点，夏夜的杭州街头热闹非凡。“你听，谁在唱歌？”同伴问。是的，我也听到了，只是不那么真切。好奇心促使我寻着歌声觅去，一位头戴遮阳帽，怀抱一把吉他的年轻歌者出现在我们面前，同时，还有一只打开的吉他盒，里面有四五十元钱。

　　太阳早就下山了，他还戴着遮阳帽，以致于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不过声音倒是听得分明。“我真的受伤了”，是他正在唱的歌。衣领上别着一只麦克风，连接到远处的一只音箱上。我们听到的声音就从那里发出。他面前的地上放着一本歌谱，不过与其说是歌谱不如说是词谱，因为只有歌词而没有乐谱，而且歌词都是他手工抄写的。

　　看了一会，我才发现他身边还有一个人，蹲在旁边，为他一页一页翻词谱。每一曲终了，他还会与这位歌者交流一番。街上声音太嘈杂，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从他们的表情和动作里可以看出，他们谈得很投机。

　　歌者又开始唱了，我抓住机会和这位翻词谱的小伙子聊了起来。原来，他们并不认识。和我一样，他也只是偶遇这位歌者，而且是第二次偶遇。

　　只因为喜爱

　　先来了解下这位翻词谱的小伙子吧，他叫小顾，吉他爱好者，爱好到有点沉迷了。

　　“这是我第几次蹲在街头听他们唱歌，我已经不记得了。”小顾说，“每次在街上，只要我遇到这样的歌者，我就一定会停下来，在他们身边静心地听，一直到他们唱完为止。”武林路、东坡路，杭州的哪条街哪支巷会经常有街头歌者出现，小顾已经非常了解了。“我欣赏他们的吉他技巧，欣赏他们的歌声，更欣赏他们的勇气。”

　　曾经，有一位街头歌者为小顾专门演奏过一段SOLO。“这是非常能看出一个人吉他水平的，真的太美妙了！”从此，小顾的心仿佛就有所牵挂。只要在街头听到这样美妙的吉他声和歌声，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仿佛，他们是老朋友了。

　　“或许最一开始，他们都是为了谋生。”小顾谈到了街头歌者的目的，“但我总是认为，赚钱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我相信我的感觉。”因为在小顾看来，如果想用手中的吉他赚钱，这些歌者完全可以去酒吧、歌厅等一些更容易赚到钱的场所去，但他们没有，说明一定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值得他们追求。

　　谈话间，戴遮阳帽的歌者已经唱完了两首歌。“累了吧，我来替你弹会儿！”小顾的这一提议，把歌者和我都吓了一跳。从来没在大街上弹过吉他的小顾，竟然……歌者一抬头，遮阳帽下，是一张如此稚嫩的脸庞。

　　为自由而叛逆

　　遮阳帽下那张稚嫩的脸对我们笑了笑，把麦克风和吉他交给了小顾后，他和我坐到了一边的台阶上。

　　他叫小东，来自武汉。在到杭州之前，他去过上海、南京、福州等许多城市。跟随他的就只有这一把吉他。我没有看错，他的年纪果然还小，21岁，似乎是该读大学的年纪。

　　“读高中时我就出来了，大概我比较叛逆吧。”小东笑着，可脸上却有一丝疲倦，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行为算不算离家出走，但至少是不辞而别吧！”父亲发现小东不知去向后很是着急，三天后，他接到了小东从外地打回家报平安的电话。此后，父子俩的联系就只能是隔三岔五的电话了。

　　小东花了2500元钱买了这把吉他和这只音箱。白天，他就窝在住处写歌、练吉他。晚上，他骑着车扛着家伙，在街上转悠。如果有心情，他会选择人多的地方，一般是十字路口，坐下来，唱歌。“这是一种锻炼。”小东说。

　　“其实我这样的生活是很惬意的，自己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没有束缚。”小东显得有些得意。其实，他也曾经尝试过去酒吧或歌厅表演，可老板要求你演奏摇滚时，你偏偏只有演奏乡村乐的心情，那是非常糟糕的事情。

　　有好几次，几位路过的听众站在小东身边，听着听着就哭了。“一点也不夸张，他们真的哭了，而且不是一两个。”小东也觉得惊讶，但为了保持街头歌者酷酷的形象，他没有去问他们为什么哭，“或许是我唱的歌太伤感，或许是他们和我有一样的感受吧！”

　　放弃也意味着得到

　　许多人和我一样，看到街头的歌者总是担心他们会否为生计而发愁，但他们自己似乎并没有过多地考虑这些问题。“钱么，够用就好了。”小东觉得无所谓，“每天晚上出来唱歌，等到结束时，吉他盒里多少总有个百来块的收入。”去年过年，小东也没有回家，一是因为过年这几天他的收入很不错，二是因为他怕回了家就再也出不来了。

　　“想家啊，谁不想家。”小东挺诚实的，“尤其是在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可我都挺过来了。”有一次，一位母亲带着孩子从正在唱歌的小东面前走过，小孩突然喊起来：“妈妈妈妈，你看那个要饭的。”这位母亲一边拉走孩子一边说：“人家是卖唱的。”小东心里当然很不是滋味，在他听来，即使是“卖唱”二字也是那么刺耳。

　　“9月份我就要离开杭州了，去北京念书。在北京现代音乐学院学习吉他、声乐。”没想到小东还是很有梦想的。读书要读两年，每年15000元的学杂费、生活费，小东和父亲各自承担一半。“我自己承担的这一半我已经准备好了。”至于出来后能有个什么文凭，小东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去学点东西吧，我也没想过要用文凭去找什么工作。”小东说，“毕竟音乐是个无止境的东西，怎么学都学不到头的。”

　　小东开始沉默，似乎陷入了沉思。这时，小顾的吉他声也停了下来，因为他要去上夜班了。“我要走了，回去好好睡觉，昨晚没睡好。”小东起身开始收拾东西，不知道今晚他会否再次失眠。

　　要耐得住寂寞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小东开朗的外表下有颗寂寞的心。每换一个城市，他都要重新结识一些人，大多数人是他街头的听众。

　　一位开音乐俱乐部的朋友Sam曾经告诉我：“喜欢音乐的人都是这样的。”“这样”或许指的是爱自由，有些叛逆，却又耐得住寂寞。

　　Sam坦言，身边的一些朋友都尝试过在街头唱歌。“有些是因为爱音乐，有些是为了显摆，有些是学国外的，有些则是为了生计。”看来，街头歌者的目的各不相同，却都享受着音乐。但事实上，并不是所有街头歌者的日子都那么好过。

　　在已经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音乐俱乐部的Sam看来，在街头唱歌是一种最为基础的形式。“如果有更好的出路，他们应该会‘跳槽’。”Sam说，“或许他们会说不喜欢酒吧这样的环境，但不少街头歌者的水平不足以让他们成为酒吧歌手，也是他们不去酒吧唱歌的原因之一。”

　　但不管怎么样，这些歌者都在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诠释着对音乐的喜爱，享受着哪怕只是暂时的自由而惬意的生活。

　　随心“流浪”，对于心的主人来说，总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