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网讯 “爸爸、爸爸,你不能走,不能走……”小女孩发出沙哑的哭喊声,在场人无不动容落泪。昨日,记者在泰顺县司前镇一个偏僻的小村落,目睹了45岁的陈尚广和11岁养女陈晓颖生死相依的感人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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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年前,陈尚广收养了这名被遗弃的女婴,此后两人相依为命。如今,他身患肝癌已到中晚期,走到了生命的暮冬,年幼的晓颖日夜守候、以泪洗面,这位年幼女孩在心里不停地为父亲祈祷……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不是亲生父女,却演绎了特殊的骨肉亲情。
情深长
女儿孝守病榻
这是一个山幽路僻的小村落,位于海拔600多米的高山上,光泥石路就得走6公里多。陈晓颖的家,就在这样的荒山野岭间。
一间石木结构的老屋寒气逼人,屋内除了一张八仙桌、几张木凳外,就是一张硬木床。床铺上,45岁的陈尚广因受肝癌病痛折磨,不停地发出呻吟,床边的晓颖目光红肿,泪如连珠。
为了照顾病危的父亲,这位年仅11岁的小女孩,已在病床前守护了五天五夜。她的身边,是叔叔伯伯还有邻居。父亲想说话却又张不开口,只好努力竖起指头弹了几下。晓颖急得大声哭喊:“爸爸,你是饿了吧?”见父亲没有回应,她赶紧起身端起一碗馄饨喂给父亲吃,这馄饨是她托人从镇上买来自己烧的,父亲喝了一口汤,吃不下了,晓颖端着馄饨,许久不肯放下,泪眼对着父亲。
父亲转了个身,颤抖着坐起来。晓颖赶紧爬上床,摸着父亲右腹,开始按摩起来。这样的按摩,11岁的她已经坚持了4个多月。按摩没能止住疼痛,陈尚广额头渗出了冷汗,晓颖又大哭起来。旁边的叔伯们将她抱下,她却死死抓住父亲的手不放。
“爸爸走后,你住在镇上堂哥那里,由他照顾你,好吗?”陈尚广挤出一丝气力。“不行,我要跟爸爸在一起,谁那里也不去!”晓颖趴在爸爸胸前,一字一顿地说。“爸爸不在了,你要好好读书,将来成为有用的人。”陈尚广又说。“爸爸不会离开我的,我要一直照顾你……”晓颖双手掩面嘤嘤啜泣。
好心人
收养遗弃女婴
陈尚广在家排行老三,所在的司前镇叶山村,地处泰顺西北山区,村里原有三四百户人家。上世纪80年代末,村里人先后搬下山,目前仅剩下三四户人家。自幼家贫、老实淳朴的陈尚广兄弟五个,是村里有名的“光棍户”。除老二陈尚全务农外,其他的都靠踩三轮车维持生计。
10年前的一个夏日,陈尚广到泰顺县城办事,路过太平桥时,看见一个被遗弃的女婴躺在地上哭泣。心地善良的陈尚广赶紧将女婴抱起,带回老家收养。
女婴给“光棍之家”带来了不少乐趣,周围邻居都夸陈家有福气。从那时起,陈尚广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将女婴抚养长大,培养成有用的人。从此,他父母两个角色一身挑,没有奶水,就抱着孩子求同村妇女喂养,卖柴得来的钱,先保证孩子有奶粉吃、有衣服穿,自己冬天也舍不得添件棉衣。孩子两三岁会走路了,他仍不放心,背着她上山干农活,他一心扑在养育孩子上。就这样,这对相依为命的父女在这个穷山沟度过了7年光阴。女孩7岁那年,为了让她读书,陈尚广背着她,步行20多公里,来到镇上租了一间10多平方米的旧屋,将孩子送进镇中心小学,自己干起了骑三轮车的活。
10年来,陈尚广用山里人那种特有的善良和爱心,精心抚育着养女,辛苦劳作,支撑着这个“捡”来的家。
遇无常
不幸从天而降
陈尚广比其他的三轮车夫忙碌,每天凌晨就开始出工,夜间常忙到10时。
除了每天早出晚归,陈尚广回家还要洗衣做饭,冬天连女儿的被窝都给焐上,尿盆都备好。如此勤劳是他不想让养女受一点委屈。
今年春节过后,陈尚广突然感到腹部剧烈疼痛。他强忍着,坚持了七八天后,他渐渐撑不住了,一天天消瘦下去,脸色渐渐变灰。他想去医院检查,却担心费用太高。一天,支撑不住了的他终于向人借了2000元钱去泰顺县人民医院检查。医生的诊断让他几乎晕倒——肝癌中晚期!想到昂贵的药费,陈尚广放弃了继续治疗。渐渐地,陈尚广的眼睛深陷了进去。他经常开着电动三轮车,突然双手捂紧腹部,深深地压进去又弯下身,动弹不得。因为这样,他受到顾客的嫌弃,生意也不如从前。三轮车夫吴国贵记得,一天凌晨,他见陈尚广脸色发黑,正在送一位客人,开到半路突然停了下来,客人责怪,陈尚广苦苦哀求:“让我歇会,我能坚持的……”车夫们经常看到,陈尚广一手捂着腹部弯着腰、一手把着车头,咬紧牙关、头冒冷汗地劳作着……曾经强健的筋骨,就这样衰老了,陈尚广终于没有力量再走下去。但他仍然想着,要用自己最后的生命换回一点财富,留给心爱的女儿。
早当家
幼女挑起重担
陈尚广病后,一直瞒着年幼的陈晓颖。但从大人的嘴里,晓颖隐约知道了一点内情,只是在大人“连哄带骗”下,将信将疑。不过年少懂事的她,已从父亲脸上读出了这个家庭正在发生着不幸。
平日里尽管生活清苦,但在父亲的精心呵护下,晓颖鸭蛋脸绯红,像一朵刚开的小喇叭花。自父亲得病后,这朵小喇叭再也没有绽放了。每天洗衣做饭、烧汤熬药,喂父亲吃饭,晚上给父亲做按摩,小手按疼了,就用手腕,手腕撑不住了,就换手肘。
她一放学就跑去看父亲,三轮车夫都认得她,她也慢慢和爸爸的同行说话了。一次,她拉着车夫吴国贵问,爸爸得的是什么病?吴国贵怕她小小年纪无法承受,便安慰说:“你爸爸没事,会好的。”晓颖将信将疑,便又向周围邻居询问,一名不知情的邻居对她说:“那是没救的病。”晓颖顿感悲痛难忍,回到家泪眼涟涟地向爸爸求证,尽管爸爸否认,但晓颖幼小的心灵里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为了照顾父亲,为了撑起这个苦难的家,年幼的晓颖挑起了家庭重担,上课学习的时间也少了,成绩有所下降。学校老师谈起晓颖,关爱中充满了惋惜。班主任吴秋月为一件误解晓颖的事,至今还深怀“歉意”——开学不久的一堂课上,吴老师发现晓颖作业没有完成,便批评了几句,见她埋头不啃声,眼眶发红,吴老师觉得诧异,便在课后将她叫到办公室。晓颖家境贫困但学习优秀,还写得一手好字,学校师生都知道。为了让她更好地学习,吴老师为她争取到了每学期150元的希望工程助学金,如今见她作业都没能完成,有点“恨铁不成钢”。不料话未出口,晓颖便“哇”的一声哭出来——父亲患病后,懂事的晓颖每晚忙到深夜,作业也被耽搁了……吴老师的眼眶湿润了。
一段机缘巧遇,一段刻骨铭心的人间真情。一个悲惨遭遇,正演绎着一幕难舍难分的骨肉亲情。陈尚`广的付出是值得的,因为年幼的女儿,已经深深留在他的心间。而他历尽艰辛的养育之情,同样也将铭刻在孩子幼小的心灵里。
5天前,陈尚广被送回叶山村老家。晓颖又守在了父亲的身边,她要照料父亲,在她的心里,他是比亲生父亲还亲的亲人,她要义无反顾地坚守着。尽管亲友们至今还隐瞒着父亲的真实病情,但幼小的她还是从那些药品里找到了“消癌片”,她不明白癌症最终会让亲爱的父亲怎样,她只是一味地哭泣、祈祷…… (记者 林伟民 林小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