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11月22日讯
他失去双手,却用嘴咬笔写字考上大学、研究生和博士生;他下肢残疾家庭贫寒,却连年获得三好学生、优秀团干部等荣誉……
昨天,由省残联、省教育厅和省残疾人福利基金会等单位开展的浙江省“康恩贝自强奖学金”评选活动揭晓,北京大学的周月峰(浙江籍)和浙江大学的王争、张斌智、孙通、罗军等5位残疾人博士生,获得了特等奖。这是我省开展残疾人大学生自强奖学金评选15年来,首次为残疾人博士生设立的最高奖。
评委浙江康恩贝制药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胡季强说:希望残疾人博士生的自强精神,感召更多的残疾人奋发成才。“康恩贝自强奖学金”是从2007年起,由康恩贝集团有限公司以本金1000万元、每年捐息60万元的规模,在省残疾人大学生自强奖学金中专设的奖项。
王争:每一支笔上都是咬过的牙痕
(15年前不幸失去双臂,现为浙江大学经济学院西方经济学专业06级博士研究生)
那是1991年,我只有10岁。4月30日下午4点多,我到妈妈厂里等妈妈下班。趁着大人不注意,我偷偷溜进了工人忘记上锁的变压房,爬上变压器下的台阶去捡一根废旧灯管,小手不幸触到了高压电线……
醒来后,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臂没有了。没了手,我怎么画画、写字啊?我哭了三天三夜,一口饭也没吃。
从医院回到家里,我连走路都要摔倒,有时还会滚下床,生活完全无法自理。没了手,我只能用脚和嘴代手。慢慢地,我学会了用嘴写字,用脚吃饭、洗脸、刷牙、穿衣服。刚练习自己洗脸时,脸没洗干净,水倒泼了一身;刷牙,牙刷放不到嘴里,牙膏却涂了一脸;穿衣,脑袋经常从袖口钻出;吃饭,撒在桌上的要比送进嘴里的多……那时,我真的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废了。
为了让我恢复生活的信心,爸爸安慰我说,以后科学发达了,可以装上跟原来一样的手臂,还买来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读给我听。
就这样,我开始自觉地练习平衡,每天像舞蹈演员那样压腿,一站就是2个小时。几年后,我终于可以自由地奔跑而不摔倒,且拥有了一双足够柔韧的腿帮助我穿衣、洗脸、刷牙、吃饭,生活基本能够自理了。
在家休养几个月后,爸妈把我送回原来的班级,没让我留级,并开始教我练习用嘴和脚趾写字,规定每天用嘴写200个毛笔字。一开始我很不习惯,口水经常打湿作业本,字也写得东倒西歪,而且由于每天咬笔练字,眼睛离纸面很近,5年下来,眼睛从2.0的视力变成了200度近视。
2001年,我的高考成绩远远高出浙江大学录取分数线,但由于体检不合格,档案被挂了起来。为了能让我上大学,父亲多方奔走,并8次到浙江大学请求学校录取我。一次偶然的机会,浙江大学当时的校长潘云鹤看到了我的材料,破格录取了我。
在浙大的6年里,我获得了“竺可桢奖学金”、“浙江大学优秀学生一等奖学金”,“浙江大学光华奖学金”,“‘康恩贝’自强奖学金一等奖”,“浙江大学优秀毕业论文”,“浙江大学优秀毕业生”等荣誉。
成绩很耀眼,但背后,我也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就拿我曾经研究过的最优专利制度说吧。这个选题是我和一个同学在讨论中发现的。严谨的科学研究,需要建立在前人成果的基础之上。从发现问题,到搜集文献、阅读文献,我一共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我阅读了60多篇外文文献,做了大量的摘要和札记。之后,我开始设计模型、修改模型,并作了数值分析,在这一个月时间里,我不是在教室里仔细推导,就是在寝室电脑上作数值分析和论文写作。这些事情常人做起来都感到吃力,何况我是一名没有手的学生。不说别的,就拿作笔记来说,用嘴咬笔写字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很难咬稳,经常会把握不好力度。而我的笔,每个笔杆上都有我用嘴咬出的小坑。
这篇修改后的论文,作为我的本科毕业论文在答辩后,被评为“浙江大学优秀毕业论文”,并发表在了《制度经济学研究》上。而关于专利研究的一个副产品——一份文献综述则经过匿名评审,入选了“第三届中国法经济学论坛”。
其实,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可能与不可能之说,就看你怎么去做。只要你努力了,不可能也能成为可能。
周月峰:用脚发短信不输正常人
(一级残疾,现就读于北京大学历史系中国近现代史专业06博士班)
在网上输入我的名字“周月峰”,就会有一大串有关我的事。其中,有说我是“无臂才子”,这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无臂”如同“胖子”,是事实,但未必都愿意被当成称呼;“才子”,却实在是抬高了。其实,我自己觉得和所有勤奋的人一样,不同的是,我比身边的人多了一点幸运。
人在不得不做的时候,聪明才智就被逼出来了。我觉得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读书比一般的小孩晚两年,那场意外之后,这两年时间,我学会了用嘴衔笔写字。可是,到了初二那年的暑假,我又一次犹豫了:我就读的村中学只到初二,读初三要到镇上住校。当时我的生活要父母帮助打理,住校对我来说完全不可能。
犹豫不决中,学校校长专门去了我的家:你成绩好,以后很可能考上不错的高中,继续读书吧!就是校长的一句话,本来想要退缩的我把心一横:去了再说!总会学会的!就这样,我从初三开始住校,住校以后,我在同学的帮助下,克服了生活上的种种困难。一年以后,我生活上就完全能够自理。
虽然两只袖管下面是空荡荡的,可我不但能够自己穿衣服、洗澡,用嘴咬笔写字,用脚发短信、打字聊天,速度跟一般人一样快。
这些年下来,我一直以平常心对待自己的残疾,不苛求、不放松,始终不忘自己的理想目标。
我从小喜爱历史,最大的期望就是搞科研,能在北京读博士。我能有今天,除了自己的努力,还与家乡及身边关心我的人分不开,这就是我所说的幸运,没有他们,再坚强,也会倒下。我不知道最终的路在哪里,但我清楚,有社会和好心人的帮助,我心中方向不会变,走在路上,也会走得更踏实。
罗军:站起来,才是我要的人生
(11年前不幸患上强直性脊柱炎,现就读于浙江大学材化学院高分子科学研究所)
因为11年前的一次大病,我落下了下肢残疾,上楼、蹲坐很不方便。能考上大学,并攻读博士,那是许多人鼓励我支持我,也是我无数次摔倒又站起的结果。
1996年初,高一下学期,我被查出患了强直性脊柱炎。由于病情愈来愈重,所以,我只能休学治疗。在医院,我经常痛得死去活来,几乎想放弃生命,但一想到和同学一起学习的情景,我顶住了。我暗暗对自己说,总有一天,我会重新回到学校的。1998年夏秋之季,看着很多同窗好友都上了大学,我求学的心情更加迫切。病情稳定后,我就急着去读书。那时,家人还不放心,但拗不过我的坚持。到了学校,我想,依靠轮椅和拐杖来这里学习,那不是我要的人生。所以,我毅然扔掉了拐杖,当然也摔了不少跤。
由于治我的病花了七八万元钱,本来就不富裕的家负债累累。我考上武汉理工大学后,父母的压力更大了,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我四处做家教,挣学费,补贴生活。
现在在研究所里,我有时还会摔倒,但已习以为常。其实,摔多少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摔倒后要重新站起来。
孙通:中考苦拼30分体育分
(右下肢先天性残疾,现为浙江大学生物系统工程专业博士生)
真不好意思,提起“运动”一词,我都没话讲,因为我不喜欢运动,也运动不了。
残疾在我印象中最深刻的是中考。看到别人都能跑能跳,30分的体育成绩,对其他很多同学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对我来说,心里没底,万一因为体育成绩而影响考重点高中,那多亏啊!
体育不行,我就从其他功课中补。所以,每天晚上,我自习到最晚,有时没电或是熄灯了,就点蜡烛看书。早上,天蒙蒙亮就起床读书,心里只有一个目标,一定要考上台州中学。
后来考试时才知道,根据有关政策,残疾学生的体育分可以得到及格成绩,那一刻特别激动!但一想到和成绩差不多的同学相比,人家能在体育上考出好成绩,我还是落后他们,就全市来说,那该有多少学生超过我啊!
所以,我不能落后,在中考的最后关键时刻,我把所有的事都放一边。右下肢残疾给我带来诸多不便,在那苦涩的青春岁月里,我就这样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品尝到了什么叫自强。
张斌智:渴望有人和我拼命地玩
(幼年患佝偻病,致使双腿残疾,现就读于浙江大学理学院物理系)
我从小就在各类各级学科竞赛中获过不少奖,也许这是因为我双腿残疾,让我不能顽皮,只好保持安静,好好学习。
从杭州二中到浙江大学,都是我儿时的理想学校,我一一实现了。在学习上,我基本没有遇到什么难题,但在运动上,我大多数时间就只有看的份了,虽然上下楼梯没多大问题,球场偶尔也有我的身影,但那不是对抗性的比赛,别人会顾及到我是残疾人,不会和我拼命地玩。所以,我渴望有一天,可以参加对抗性的运动比赛,我期待有这样的自我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