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赖家开始向亲朋好友借钱治病。
近三年时间里,赖家先后向30多名亲朋好友借款10多万元。两年后的2000年11月底,赖水祥撒手而去,留下了孤儿寡母和巨额债务。
这时,本来手头也不宽裕的债主们开始找上门来,或直接、或委婉地表示,赖水祥过世了,可债还在,不能不还。
“我能理解,都是一个村的,谁都不是大款,来要债的,也多半是娶媳妇或是造房子,实在缺钱。所以,这钱,无论如何都得还!”小卫说。
债款从此成了赖家的一块心病。
张樟英一开始主张把房子卖了还债,但儿子不同意。小卫不愿意母亲无家可归。
“爸爸没能做的,我来做,因为我是他儿子。”他说。
父亲去世没几天,他就和母亲一起一一走访了30多位债主,向他们保证:“请你们放心,我爸欠你们的钱,我来还。”
小卫瞬间完成了从男孩到男人的转变,他向母亲表示要辍学打工为父亲还债。张樟英竭力反对,好几次追打着要儿子去学校读书,但小卫铁了心。
一开始债主们其实并不信任小卫。正如村民赖水根所说,“当时我们想,15岁的小孩子要打工挣钱,怎么可能?”
但奶奶很为孙子的志气而自豪。为了减轻孙子与儿媳的负担,2001年春节后,近70岁的奶奶进城替人当保姆,老人家省吃俭用,七年里仅回过两趟家。
做油漆工7年还了5万多元
初涉社会的赖小卫想找份活,但没有初中毕业证,很多单位不敢招他。
“才一米五不到的个头,人家一看就是个小孩子,谁敢要?招童工要罚款的!”母亲张樟英说。
小卫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一家油漆店的老板,身世差不多的老板被打动了,让小卫在店里当学徒,免去1800元一年的学徒费。
当油漆工是个辛苦活。“上漆前,得打砂皮,那个时候手嫩,十个手指经常磨破出血,吃饭时疼得连筷子都拿不起来。到了冬天伤口裂开,血一直往外渗。”小卫说,“可没办法,还得继续干啊。”
有一年一项工程催得急,小卫连续127天没有休息,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最难受的是气味重。”第一年,小卫就住在仓库里,油漆的味道把他熏得两眼发红,睁都睁不开。
去小诊所配眼药水,医生告诫他,小小年纪不要从事这种行业。
“很多时候,我很想回家,回家陪妈妈,吃妈妈做的菜。”小卫说他好多次在夜晚偷偷流泪,多次想马上离开不干。可他想起自己对债主的承诺,想起父亲生前的“诚实做人”教诲,他又告诫自己不能放弃。
第一次领到工资,小卫终身难忘。
那是2001年11月某天的下午3点多,老板给了他500元,他兴奋地穿着满身油漆的工作服,直接坐车回家。
回家后,他把工资分成三份,分别给三位债主送去。
“当小卫来我家还钱的时候,我真太意外了。我们以前都把他当个小孩的。”小卫的债主之一、村民张樟球说。
母亲张樟英回忆说,第一次收回三张有父亲签名欠条的小卫,回家后热泪盈眶,他对着父亲遗像自豪地说:“爸爸,我能给您还钱了。”
7年来,小卫一家先后偿还了20余名债主的5万多元债款,小卫一人就还了3万多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