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中国助推到
“公民社会”
记者:30年的改革开放,中国走上了快车道,你认为最大的亮点是什么?
梁晓声:改革开放的意义在于,确立了一种治国理念,将工作重点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没有治国理念的解放,没有精神领域的解放,今天的成果就无从谈起。
总结这30年的成就,我国已经发展成航天大国,军事实现现代化;近十年,我国每年的GDP增速都达10%左右,我国成为庞大而迅速发展的经济实体是举世公认的。
另一个突出的成绩是干部队伍越来越年轻化了,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他们在思路上比上一代、上几代更趋向于国际化的最新经验;较之于改革开放前只会抓阶级斗争、思想斗争的“专家“,现在有了会抓市场经济的管理型、理论型人才。
记者:你一直坚持从文学上对平民生活的持续关注,而被称为“平民代言人”。你认为30年改革开放为他们注入了怎样的活力?
梁晓声:现在人大代表中有了民工代表,虽然人数还不多,但是他们在代表一个群体发出声音。这样的代言人的出现,是一种进步标志。
记者:学者们一直试图以各种切入点解析解放思想与社会进步之间的关系,对此,你的见解如何?
梁晓声:当我们回顾一切改革开放的物质成就的时候,其实都要归功于思想解放的成果,这是符合全人类社会发展的共同规律。而全人类一个普遍的现象是,一次成功的思想解放,可以带动一个国家20年乃至更长时期的政体、经济、科技文化的发展成果。
记者:任何事物的发展过程总会面对各种挑战,而战胜一个个难点的积累就是成功。对于改革开放的明天,你有怎样的美好期待?
梁晓声:改革开放之前,我国一直是社会形态特别政治化的国家。而良好的国家要求政治家,最大程度地将社会形态非政治化。
我认为,小康社会也罢,和谐社会也罢,其实都要将中国助推到公民社会。我们现在正是向公民社会发展的一个阶段。如果我们要进一步地解放思想,实现公民社会的目标是至关重要的一点。
中国有多少城市居民清楚,自己所生活的那座城市在5年、10年后的城市发展的具体蓝图?我想是少数。有的城市有蓝图雏形,但没有告知公民,有的城市没有蓝图。但是,事实上每个公民都有权知道这一点。
记者:你为何在这一点上有特别的思考?
梁晓声: “各尽所能”是马克思为人类所畅想的理想社会的原则之一。文明的社会不是导引人人都成为圣人的社会。恰恰相反,文明的社会是尽量成全人人都活得自然而又自由的社会。文明的社会也是人心低贱的现象很少的社会。
思想解放领域
要注入新内容
记者:早在1997年,你就敏感地捕捉到了中国社会结构开始裂变的些微迹象,写出了震动社会的《中国社会各阶层分析》。作为一位作家,以理性的姿态介入国情研究,你是领跑者之一。你为何会有先于他人的视角?
梁晓声:1997年,我看到贫富的差距已经拉开了。谈到这个问题并不是想倒退到平均主义的大锅饭中去,而是正视社会现实。所谓贫富差距,首先不是说富人有多富的问题,因为富人多了,对国家没什么不好。而是穷人多穷的问题,我们在贫困线下的人口有多少的问题。
记者:你十年之前的发现,现在已经成为一种常态。对于改善现阶段贫富差距,你有何建设性的设想?
梁晓声:同情心并不是值得夸耀的品质,而是健全人格的一部分,任何人都应该具备。要让富人们懂得这一点,慈善立法是非常必须的。
一方面让慈善从一种随意而为之的偶然行为,变成一种责任和义务。另一方面,明确热心慈善的人,能够得到什么样的回报,例如慈善捐款可以享受税费减免。
记者:作家关注社会现实而产生的思想力,将对人类文化产生怎样的正面影响?
梁晓声:所有之人类关系,说到底无非是两种关系,即现实关系和心理关系。现实关系主要由政治和经济所决定,心理关系则大受文化的影响。有时文化对人类之心理关系的影响,反而要强大过由政治和经济所决定的现实关系。进言之,没有文化作用的介入,人类对和谐社会的祈愿,是可望不可及的。不少国家的政治纲领,更是文化纲领。
记者:如果说解放思想无法一劳永逸,接下来,最需要我们做的是什么?
梁晓声:经历了改革开放30年,前几次思想解放的能量应该被运用到了一个接近饱和的程度。现在,必须向思想解放领域注入新的内容了。
这些新的内容究竟是什么,需要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党政干部、知识分子、愿意思考的公民一起来思考。古代有一句话是:只为源头活水来。这个源头活水就是思想。
改革开放现在处于关键时期,需要非常高的政治智慧。社会各界贡献思想力,产生好的思想,可以解决国家发展中很大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