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建设中,处处都有农民工的身影。吴潮宏摄
浙江在线04月24日讯
小向是贵州人,在义乌打工已经5年了,37岁的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个女朋友结婚,几经努力均告失败后,小向发出感叹:“找老婆真难,比登天还难。”
小向找老婆可谓路漫漫。27岁那年,他在老家相过一次亲,见了几次面后,女方家长嫌他穷不同意,恋爱告吹。小向于是到广州、福建打工,但在那些地方没有碰到合适的女孩。等他再回老家,想在本地找对象,发现老家的情形已经大变,村里年轻的男人和女人都外出打工了,留在村里的只有老人、小孩和带孩子的主妇。小向在家待不住,跟着其他老乡来到了义乌。从2006年开始,小向先后花了300元钱在当地报纸上登过五次征婚广告,曾有一个女人看到广告后主动与他联系。女人是陕西人,在东阳打工,两人通了一个月的电话后,小向到东阳与女人见面。第一次见面,小向请女人吃饭,饭后,女人说,她的手机欠费了,要小向给她充值,小向给女人充了50元话费。第二次见面,女人带来一个老乡,饭后,女人提出要小向给她们两人买衣服,由于小向钱没带够,衣服没买成。第三次见面,女人说老家的母亲生病了,要小向借钱给她,这回小向多了个心眼,想起在《金华日报》上曾经读到过有人以谈恋爱为诱饵骗人钱财的报道,小向怀疑这个女人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于是找个借口回绝了。此后小向再联系这个女人,对方不再理他。接着,小向又通过手机交友平台发过40多条征婚短信,他在短信中这样自我推销:本人,男,37岁未婚,身高1.58米,不帅也不丑,清瘦。想找38岁以下女子,离异也可,不求漂亮,但求真诚。短信发送每次一元钱,小向收到过两条回复,对方嫌他个子太矮。
小向现在义乌一家皮手套厂打工,厂里女孩多,这也是小向愿意在这里工作的原因之一。可是,那些女孩大多20岁出头,年龄差距太大,她们也不一定看得上小向,所以小向至今没有勇气向其中的哪个女孩表示好感。每天上完10小时班,小向回到自己独居的宿舍里,要么守着一台收音机,要么到旁边的小店看电视打发时间,常常感到很寂寞。去年的一天,他一个人来到街上闲逛,路过一家洗头房时,抵不住里面的小姐嗲声嗲气地叫唤他,就进去与小姐发生了性关系。事后,小向很后悔,觉得自己很不道德。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小向又有了找小姐的冲动,尽管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去,但是双脚却不听使唤地朝洗头房走去。就这样去了七八次,小向落下了心病。他一怕是自己得性病;二是心疼钱,每次找小姐得花100多元,他要干两天活才能挣回来;三是更加渴望有个老婆了,他想有了老婆就不用这样了;同时,小向很自责,每次都悔恨不已。
在矛盾的心情中,小向拨打了“情感热线”,他求助道:“我怎样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冲动,我是不是心理有问题?”
很显然,小向的本我和超我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生物的本能使他有常人的性要求,但他内心所接受的社会道德规范警醒他,这样做是不对的,因此他产生了一种叫做道德焦虑的心理冲突。
在咨询中,心理咨询师给小向提了几条建议,建议他发展一些健康的业余爱好,扩大交往圈子,同时,还指点他一些与女孩交往的技巧,包括在言行举止上要让女孩有安全感。小向打工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积蓄,心理咨询师又建议他每月定期在银行存一笔钱,为未来的生活打好经济基础,这样也能增加个人魅力,而且一旦生活有了追求和目标,注意力分散了,其他烦恼也会相应减轻。
听了咨询师的建议,小向在电话里高兴地说,自己现在每月有1400元的收入,以前抱着过一天算一天的心情,没存下什么钱,他决定从这个月开始,以后每月存800元钱,这样只要一年多时间,他就可以成为万元户了。
放下电话,心理咨询师陷入了思考。小向事件不是个案,“情感热线”接听的咨询电话中,农民工的咨询占了10%,其中90%以上是情感问题,有夫妻两地分居一方出轨的,有老婆跟别人跑了想行凶报复的,也有像小向一样为找对象烦恼的。由于情感缺失和身心需求长期得不到满足,如果没有正面引导,有些农民工可能铤而走险走上犯罪道路,对社会治安构成一种潜在的危险。去年,贵州籍在永康打工的程其志就由于同居多年、心目中一直当做妻子看待的女人要跟别人结婚而受刺激失去理智,扬言要杀人报复,本报记者和心理咨询师为此多次赶往永康进行疏导,避免了悲剧的发生。从农民工这一系列困惑的背后,我们看到的是农民工情感世界和精神生活的贫瘠状态。
《瞭望东方周刊》曾做过《中国农民工调查》,发现农民工工作之余的消遣方式十分单调。其中,男性农民工的主要消遣方式是:找老乡聊天(40%)、打牌或者打麻将(19%)、给家里打电话(19%)、喝酒(11%),有5%的男性农民工坦承自己找过小姐,而67%的人无所事事。女性农民工的主要消遣方式是:给家里打电话(52%)、逛街(35%)、找老乡聊天(28%)、看书读报(27%),而20%的人吃完就睡。在回答“城市打工生活,您最大的感觉是什么”这一个题目时,22%的男性农民工、30%的女性农民工选择了“空虚寂寞”,还有24%的男性农民工、18%的女性农民工选择“麻木了,没感觉”。
农民工流动性太大,工作不稳定,交际范围窄,农民工的生活基本上是工作场所和住所两点一线,交友渠道除了老乡,就是一起打工的,很少有机会接触到其他人群,由于语言不通和文化生活背景不同,农民工也很难融入地方群体,这些都给农民工找对象增加了难度。像小向,他对婚姻的要求并不高,他告诉心理咨询师,他心目中理想的婚姻就是:每天回家有个人可以商量,一起看看电视,说说话,夫妻两个和和气气地过日子。但对于这些漂泊在城市的农民工来说,他们想在谋生的城市里寻找一段美好的爱情,过上正常的情感生活,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有专家称,中国在城市化进程中涌现的民工潮,是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人口迁徙。据劳动和社会保障部披露,目前全国的农民工大约有2亿人,其中60%进城务工经商,即有1.2亿农民工逗留在城市里,还有8000万人在乡就地转移就业。这么庞大的农民工群体在城市里流动,为城乡经济发展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同时,城乡管理遇到的问题也越来越多。像义乌,早在几年前,外来人口就已经超出了本地人口,民工的民生问题也越来越突出。
作为一个特殊的社会群体,这几年,政府为农民工解决了很多如拖欠工资等问题,让农民工的物质生活有了保障,但是从人性的角度看,农民工的精神和情感生活同样需要关注,在这方面,他们不应该是一个被遗忘的群体。小向们的苦楚背后,我们可以看到的是很多人性的压抑,而对于人性,我们不能扼杀,只能用引导的方式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