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灵堂布置很简陋,老金的遗像就放在椅子上。 韩兢 摄
浙江在线05月10日讯
台州路桥检察院前反贪局长金启和直到去世后,人们才发现,他的家是那样的清贫,他靠下班帮老伴串节日灯挣钱偿还欠着的5万元建房款,但直到他去世,仍然有3万元没有还清。儿子、媳妇没有稳定的工作,他从来都没有开口托人过。为此,他常常被家人抱怨(本报昨日曾作报道)。
但是,他却对所热爱的反贪事业倾注了全部热情,直到被查出肺癌,他仍然坚持忍着病痛处理完手头上的全部案件。对于来托他办事和说情的人,他又是一个“不近情理”的人。台州路桥区检察院副检察长陈晓风说:“老局长长得并不高,但是,他在我们心目中,是个很高大的人。”
“他不求别人,是不想别人求他”
昨天,记者来到金启和的家,他的老伴陈珠凤正在擦拭金启和的遗像,照片上,金启和正微笑着看着她。“他在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串灯,说说话,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陈珠凤的泪水滚落下来。
金启和和陈珠凤结婚30多年了,至今陈珠凤仍然记得,刚结婚时,金启和就对她说:“你跟着我肯定是要辛苦的。”由于反贪工作的特殊性,金启和很少和家里人说工作上的事。“我只知道他工作很辛苦,养一家人的钱都是他在赚。”陈珠凤现在喜欢没事的时候到院子里转转,那些花啊草的,都是老伴生前养的,现在长得郁郁葱葱。
“就是建这幢房子,给儿子结婚用,把老金累得不轻,家里也欠下很多债。”看着这幢简陋的小楼,陈珠凤的眼睛又湿了。5年前,儿子要结婚,老金花10万元自己建了一幢小楼,其中有5万元是借来的,老金一直想着早点把欠款还上。
老金的这幢小楼非常简陋,客堂里空荡荡的,没什么值钱的家具。沿屋子摆着的还是一溜竹椅子和塑料凳。“哪还有钱置办家具?老金一个月只有3000多元收入,要养活几口人,为了还钱,老金每天下班回来帮我串节日灯,有时候儿子也来帮着串,天天都要串到很迟。就是这样,10年了我们才还了两万元。”陈珠凤说。
陈珠凤一直没有固定工作,在化工厂里工作过,也在铁路的托运站里打过零工。儿子和女儿初中毕业后,就没有继续读书了,因为学历低,两个孩子一直没有稳定的工作,靠打零工生活。
“儿子和儿媳都是打零工的,他们总是求爸爸,托关系帮忙找一个稳定一点、收入好一点的工作,可是,老金总是说,你们自己去找。我知道,他不想为儿女的事去求人,就是怕人家到时候来求情,他没法拒绝。”陈珠凤说。
他说,干我们这行朋友要少交
老金性格开朗,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说,他喜欢说笑话,喜欢旅游,但是,他却是一个没有朋友的人。陈珠凤说:“即使有个把朋友,也被他得罪完了,甚至亲戚跑来找他办事,他也会一下子就把人拒绝了。有一次,我亲外甥提了烟酒到家里替犯事的朋友说情,老金当即把礼品拎出门外。为这事,我外甥气得3年没踏进家门。”
“他生活很简单,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回家喜欢逗自己的孙女玩,或者就摆弄自己的花草。我们很少看他出去玩,经常跑到我们这边来看我们打牌,或者和我们聊天,我们问他,你怎么很少和朋友去吃饭?他总是说,干我们这行,朋友要少交。”老金的邻居们说。
老金“不吃饭”也是有名的。有一次,他到台州路桥区金清镇调查一个村书记,此人挪用公款跑了。进村前,老金就定好了镇上的饭。到了村里,许多村干部非拉着他吃饭,他对同来的同事说:“不行,我们一定要回镇上吃。”
“做我们这行,真的是要小心。”台州检察院一位检察官说:“不管你在办案过程中是公正还是不公正,只要你吃了饭,别人就会觉得你肯定有问题。所以,一顿饭都不能吃。”
“老局长有一双特别的眼睛”
1994年,金启和被任命为台州路桥反贪局第一任局长,1997年,他调任路桥检察院法纪科科长,2000年到2003年,他又担任反贪局教导员。2003年,他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成为一名普通的检察官。在台州路桥检察院,金启和是很多年轻检察官敬重的前辈,他们都说:“老局长有一双特别的眼睛。”
2004年,反贪局接到一件重大贪污贿赂案件,证据表明,台州桐屿街道工办主任郑某有嫌疑,但刚开始立案调查,郑某就拿着一万元赃款来检察院自首了。当同事们觉得可以结案的时候,老金却一直在沉思。第二天,老金带着其他几位干警一起来到桐屿街道,在调查走访中,他们都觉得,郑某不是那种能主动交代罪行的人。
一回到单位,老金立刻对郑某进行提审,郑某说的还是老一套。老金不慌不忙,通过谋略审讯,最后打破郑某的心理防线,12个小时后,郑某终于交代了桐屿街道工作人员陈某、林某也存在经济问题。
老金还有个神奇的本领就是读账本。有时面对巨额贪污案件,检察官不得不翻阅大量的账本,“有时候一个案子,我们需看几箱的账本”,老金的同事陈子寿说。在老金的办公室里,柜子里常常放着几大摞账本,不知道的人以为错进了会计办公室。为了学会分析账本,老金有许多做会计的“参谋”。“好多资深会计都是老金的帮手,慢慢地,老金也成了查账能手。”陈子寿说:“整个路桥反贪局,没人不佩服老金的那双眼睛,他总是能从看似正常的账面上看到问题。”
他总说“病好了再去办几件案子”
2007年夏天,老金的身体越来越差,常常剧烈地咳嗽,有时甚至咳得直不起腰来,同事们都劝他去看病,他总说过段时间再去。8月,一个贪污案又被立案侦查了,证人就有数百人,各类书证有上千份。为了加快取证速度,老金和同事们白天核实书证,晚上则上门找证人核实。
“那几天又闷又热,有一天我们去仙居找证人,汽车里空调不足,我的汗一个劲地往外冒,特烦躁。这时,旁边的老金又咳了,最后,居然咳出了血。”检察官陈子寿回忆说:“我赶紧对老金说,咳血了,不得了,先去医院看看吧,晚一天找证人应该没关系的。”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工作的事怎么能老往后拖呢?不就咳出点血嘛,不要紧。”老金依然坚持在当天找到证人取证。
“回到单位,老金半躺在椅子上一动不想动,我想送他回家,可他却说,稍微休息一下就行了,等核实完几份书证再回家。”陈子寿说。
在此后的两个半月时间里,老金就是一边咳着一边跑遍了台州各地,核实了上千份书证,终于将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
办完这件案子,金师傅在检察院领导的强制命令下到医院检查,结果是——肺癌。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死,他老是说,等我好起来还要再去办几个案子,就是在弥留之际,他说的还是这句话。”老伴陈珠凤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