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3日 地震第二天
村民们将家里剩余的口粮集中在一块,统一配给。“他们烧好了粥,就来叫我们去吃,看我们年纪大还要搀扶我们下车。”
一直下大雨。怕老人们受不住冷,导游和司机第二天赶紧去四处联系,一辆山东来的旅游车上有空位,安排了16个老人上车休息;还有当地的运输车队上有空位,车队老板同意将剩余的老人安置在车上。
“在车上就暖和了。”老人们松了口气。大家担心走散的团友,导游再出去寻找。中午时分,孟英等5人在当地村民的帮助下找来了。“当时看到大伙已经坐进车里,放心了。”孟英说。
中午,村民们将家里剩余的口粮集中在一块,统一配给。“他们烧好了粥,就来叫我们去吃,看我们年纪大还要搀扶我们下车。”72岁的张凤英的回忆充满感情。午饭后,他们搭乘这些车辆继续转移,进入更为安全的绵丰村。当时的绵丰村也已经是一片废墟,幸存的村民们也在户外搭建帐篷居住。
而随后赶来的大批解放军也驻扎在同一片区域,并成立了救灾指挥部。据老人们回忆,同时那里还停有很多铲车、警用车、大型翻斗车等。虽是相对安全,也一直余震不断,不断听到附近山体滑坡的声音。大伙很担心失去联络的另外31名团友。
“我们就希望大家一起出来能一起平安返回。”吴杏观说,每当有人撤退经过这里,他们都会去打听有没有见过他们的同乡。“每次听到有一辆车被石头砸到了,又一辆车遇到塌方了,心都揪起来了。”孟英说,他们会和目击者一个特征一个特征地核对,“没对上,稍微放宽心。”
5月14日 地震第三天
那个四川车老板早早给老人们煮好了午饭,让他们吃饱了再回去。“我们给他饭钱,他也不要。”
不断有幸存的灾民来到这里。村民们开始背起消毒设备,在各处消毒。“不让随便在外面走了。”根据张凤英老人的描述,地震后,每天都有风沙,河水也很浑浊。“一直听见泥石流倾泻的声音,河水也急得像海水一样。”
“大人小孩都异常安静,不哭也不笑。”张凤英这样描述当地的灾民,“只听见过一个丢了孩子的母亲号啕大哭。”潘伊萍告诉我们:“逃出来的村民都是一个背篓背着衣服,另一个背篓背着棉被,其他就一无所有。”
午饭和晚饭,都是附近的村民煮好了粥,大老远给他们挑过来。灾民们吃得很苦,他们也跟着灾民们一天两顿喝稀粥。当天中午,导游找到几个认识的村民,帮助清理道路,把他们的旅游车给开回来——所有人的物品都在车上。
借住在一辆运输车上的14名老人要搬回自己车上了,那个四川车老板早早给老人们煮好了午饭,让他们吃饱了再回去。“我们给他饭钱,他也不要。”老人们很感动。
拿回物品后,大伙马上找出写有旅行社电话号码的单子去找解放军,请他们帮忙打电话联系家人报平安。”吴杏观说。他们所在的绵丰村与外界的通讯已经断了好几天了,解放军的卫星电话几乎是老人们与外界联系上的唯一希望。
5月15日 地震第四天
“解放军和当地老百姓吃得更苦。解放军战士每天每人拿两包压缩饼干、两瓶矿泉水出发去救人、通路。”
快晚上的时候,老人们碰到一个浙江老乡,可是激动了一阵。那是一个从丽水来这边开小发电厂的女老板,姓倪,她为他们找了当地解放军驻军,给他们领回了50斤大米、莴笋,让他们自己煮饭。“老乡们吃得太苦了,还要照顾我们。”老人们不忍心再麻烦老乡了。
导游帮他们借来一只没有盖子的锅,当时空气里都是黄沙,所有人的喉咙里、鼻孔里也都是这样的沙。“黄沙就像胡椒粉一样落到了煮好的粥里,我们的粥是黑色的,当时也不管了,呼噜噜喝下去。”因为不知道要在这里坚持几天,老人们对仅有的口粮作了规划:每人每天2两米,一天吃两顿。“粥稀得像水,不够吃,我们还要偷偷去当地村民的地里挖点土豆。”潘伊萍告诉我们。
虽然艰苦,但是老人们始终很乐观。“山下有水,一个两三米见方的水塘里有比较干净的水,所有人都靠这里的水。我们有人去打水,有人去找柴,有人烧饭、烧开水。吃饭的时候,一人一勺粥。”张凤英回忆,他们吃得是很艰苦,但是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解放军和当地老百姓吃得更苦。解放军战士每天每人拿两包压缩饼干、两瓶矿泉水出发去救人、通路。”
导游和司机是当地人,他们每天去解放军的指挥所打听消息,“导游说他要保证大家能百分之百安全出去。”孟英回忆。
5月16日 地震第五天
在等待中,老人们依然保持乐观心态。早上,解放军开始用直升机给驻军及灾民空投物资。
解放军战士们除了救援废墟中的幸存者,24小时都在修路。一条从理县经汶川县到阿坝州州府马尔康的“生命通道”暂时修通,导游和司机一直在打听消息,但是不时传来“又塌方了,路断了”的消息,每天余震不断,耳边是山体不断塌方的声音,大家心里十分焦急。
根据当地指挥救灾的同志所说,当时他们进汶川地区的那条路因为3座桥断了、隧道洞口倒塌,短时间内无法修通。但从理县经汶川县到阿坝州州府马尔康的路可以走。但是这条路要绕道600里。
在等待中,老人们依然保持乐观心态。早上,解放军开始用直升机给驻军及灾民空投物资。一开始并不顺利,因为天空云层太多,无法空投。一直到10时10分,才陆续把救灾物资空投下来。老人们的车正好占据了一处空地,解放军战士还请他们的司机将车开走,腾出地方让直升机完成物资空投。老人们都在一边看着,吴杏观等人甚至拿出照相机拍了几张照。
5月17日 地震第六天
“我们都记下了他们的地址,肯定不会忘记的,我们一定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早上9时30分,他们终于等来了好消息:从理县经汶川县到阿坝州州府马尔康的道路暂时通畅!他们和另一辆困在那里的来自山东的客车决定赶快出发!出发前,老人们想为当地老乡捐款,但老乡们婉言谢绝,“当地村干部说,我们回家后记得寄些当地灾民急需的生活物资就行了。我们都记下了他们的地址,肯定不会忘记的,我们一定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走的是原来的北川公路,原来它是双行道,现在成了单行道。”团友朱虹素说得很仔细,“现在这条是‘生命通道’,一方面是里面的游客要疏散出去,一方面救济的物资要进去都要靠这条路。”
“真要感谢那个司机,我们真是拿命赌了一把。”吴杏观很激动,“一路上心一直拎起来的。路的左边是岷江,右边是陡峭的山,山体在余震中不断塌方,一路都守着解放军战士,塌方了就赶紧清理。”开开停停,虽然一路都有战士提醒路况,他们还是在途中遭遇山上滚下来的乱石戳破轮胎,让车上所有人狠狠捏了把汗。
路上的通讯也是时断时续,一搜寻到通讯信号,大家都赶紧打电话给亲人。“没说一句又断了。但总算是联系上了。”孟英回忆。那时是下午2时,之前他们与外界失去联系整整五天五夜。“到了理县,堵车相当严重,每小时只能走一二里路。”朱虹素说,“原来到马尔康只要五六个小时,而我们走了14个小时。”在这14个小时里,他们滴水未进,精神紧绷。
半夜12时,他们终于到达阿坝州州府马尔康。“终于安全了,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到了联系好的宾馆倒头就睡。晚上睡梦里还不断惊醒:‘地震了,赶紧逃!’”有人这么生动地形容劫后余生的状态:“这感觉真的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大家都睡不安稳,而急切想回家的心态也让大家第二天早早地就起来了,“回到成都还有很长的路,怕路上再发生什么事情,还是早点走好。”在13个小时的颠簸后,老人们回到成都,见到了专程飞来成都寻找他们的嘉兴市和平湖市有关领导,浙江省、嘉兴市、平湖市旅游局领导及部分代表亲属,他们已经第一时间帮助大家订好了19日飞往上海的机票。
“见到亲人,悬着的心才真的放下来,意识到终于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