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0八年四月某日夜八点,我早已酒足饭饱,照例燃起一支“饭后神仙烟”,躲进我那小小的“书房圣地”,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继续构思着我的“春秋大梦”。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把我从“美梦”中惊醒。“谁呀?”我打开楼道对讲机,没好气地问。心中暗自思量,这么晚了,还有哪个人这么“不识相”,打扰我的“清修”。
“老羊,是我,志东,快开门,有好消息要和你说。”
哦,原来是死党志东,这家伙,自从被妻子说了几句后,有大半年没来了,连个电话也没一个,今天却莫名其妙地来了,也不知道是搞什么鬼?
开了门,一个穿着红西装的人影闪了进来,好家伙,大半年没见,竟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来那个蓬头垢面,胡子也不知几天才刮一次,大老远走过来就能闻到浓重的烟味的邋遢小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容光焕发,看上去比原来要年轻好几岁的俊小伙了。志东的脸微微有些涨红,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激动的缘故。鼻尖上渗着些细细的汗珠,看得出来,他来的时候有点赶。
我拉着他就往我的书房走,顺手便递上一根烟。志东摆了摆手,说:“戒了,今天我就不去你那个烟雾燎绕的‘书房圣地’了,就在客厅说吧。”说完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戒了,这个老烟鬼也会戒烟,在他怂恿下才吞云吐雾的我都没有戒,他会戒?原先妻子在家时,他总躲到我的书房去吞云吐雾,今天怎么一点儿也不怕了?”我满腹狐疑。
志东定了定神,激动地对我说:“老羊,我老婆生了,生了个大胖儿子,就在一小时前,这不,我连电话也顾不上打,就跑你这儿来了!”
“是嘛”,我的情绪也顿时高涨起来,仿佛是平静的大海掀起了万丈巨浪,又好像是沉寂的火山喷出炽热的岩浆。我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志东,我们用全身力量紧紧地拥抱着,用发自肺腑的声音欢呼着。我俩陷入了无尽的狂欢,一起分享着新生命诞生的喜悦。
妻子在旁边也激动地伸出了手对志东说:“恭喜你,志东!”志东一把抓住妻子的手,紧紧地握着,一个劲儿地说:“谢谢,谢谢……”我看他竟没有松开的意思,有些坐不住了,“嗨,嗨,兄弟,那可是我老婆的手。”志东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我的心现在高兴得都快要跳出来了。我都忘了这是嫂子的手了,我还以为是……”志东见我瞪了他一眼,这才收住嘴没有继续往下说。
这一切来得太不容易了。
志东早我两年结婚,可两年了,他妻子总流产,两年流了四个,去医院检查,夫妻两人身体一切正常。两年过去,周围的人开始用诧异的目光注视着,各种风言风语纷至沓来,人们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谈论着。志东陷入了苦闷的深渊。更为不幸的是,这种苦闷随之也降临到我的身上。志东结婚两年多后,我也结婚了,然而就像是传染病一样,妻子也一直流产。所以妻子一见志东就冒火,见了志东就像见了瘟疫一样,从来不给她好脸色看,还总有意无意地赶志东走,好像就是因为我和志东走得太近,她才流产似的。弄得志东来了心里总不是滋味。
而如今,一个大胖儿子出世了,一切风言风语都可以随之烟消云散了。他怎能抑制得住这剧烈的心跳?他怎能抑制得住这满眶的热泪?他怎能抑制得住这火样奔放的情感?……
志东郑重地对我说:“老羊,今天我是特地来的,自从两年前被嫂子批评后,我痛定思痛,就下决心把烟给戒了,现在你看,我不是生了个大胖儿子了吗?我看,你也戒烟吧,说不定你也是这个原因呢?”
我瞄了一下妻子平坦的肚子,又抬头望了望她充满殷切期望的眼睛,站起身,将手中的半包烟扔进了垃圾桶,大声地宣布:
“明天,我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