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乌货郎鸡毛换糖的资料照片
1982年9月义乌第一代小商品市场开业时的情景
浙江日报12月26日讯 龚苏德坐在义乌福田主市场三期的32160号店面里,望着店外来往的人群。
对于义乌这样的小商品市场,三十岁的龚苏德再熟悉不过了,他一生成长的足迹,几乎都可以在义乌市场里找到。
从记事起,义乌最早的湖清门市场就是龚苏德获得玻璃弹珠的好去处,小店卖一角钱四颗,那些摆在水泥板上的摊位却可以称斤卖,便宜的价格一度让他抓狂。
如今,在义乌第五代的福田市场,国际贸易专业本科毕业的龚苏德和义乌市场里的十万个体工商户一样,在这个被联合国、世界银行、摩根士丹利银行评选为“全球最大的日用商品批发市场”里,继续他的“市场梦”。
不过,龚苏德总觉得,他的“市场梦”不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确切地说是属于他和父亲两代人的。作为一个鸡毛换糖卖货郎的儿子,这个始于他父亲的“市场梦”,正在他的身上延续。
过去,经商是挑在父亲肩上的一段艰辛
17岁那年,父亲成了村里第一个鸡毛换糖的人,他当时唯一的心愿,只是希望能找口饭吃。
有关父亲龚贤书鸡毛换糖的故事,其实直到近两年龚苏德才陆陆续续从父亲嘴里听说。父亲把那段往事讲得跌宕起伏、精彩曲折,龚苏德甚至惊讶于父亲把当年的细节记得如此清楚。
岁月就像刀子一样,把许多记忆刻进了骨子里,再也抹不去了。
1966年龚贤书16岁,初三还没上就参加了生产队的劳动。家里四兄弟,他排行老三,算上他家里有四个男劳力,可是辛苦了一年,过年还吃不到一顿猪肉。
17岁那年忙完农活,龚贤书拿着家里卖猪的50元钱,借了18元钱和18斤粮票,加上家里的一点积蓄,趁赶集买了一点针、线、纽扣、发夹、小孩子的玩具,自己熬了一点生姜糖,找人订做了一副货郎担,成为了村里第一个鸡毛换糖的人。龚贤书说,他当时唯一的心愿,只是希望出去能找口饭吃。
出发前,龚贤书向生产队开了一张证明,上面的内容是:“因农闲季节,多余劳力外出鸡毛换糖,为生产队增加肥料,请各方面给予方便。”然后到大队里盖了个章。
这个证明的内容,龚贤书就那么朗朗地给背了出来。在那个年代,经商是属于投机倒把行为,这一纸证明虽然不能当作今天的营业执照,但它却是当时唯一能为龚贤书的鸡毛换糖带来帮助的凭证。
第一年,龚贤书到浙江安吉一带换鸡毛,风餐露宿了120天,换了近两百斤的鸡毛回义乌,把东西卖给供销社再刨去成本一算,赚了125元。当时龚贤书的父亲一个正劳力干一年,还赚不了100元。
此后的17年,龚贤书再也没在家过过年。他去了江西、江苏、安徽甚至海南,鸡毛换糖的经历也越来越艰辛。1974年他到江西,年初一就收集了350斤鸡毛,开心的龚贤书准备马上办火车托运回义乌。哪知道,当时用公鸡毛做鸡毛掸子是江西的一项重要经济收入项目,向外省流通鸡毛是不允许的。年轻力壮的龚贤书一咬牙,决定自己挑到下一个火车站再试试。
“我把350斤鸡毛分成两个担子,分两次挑。”虽然手上开了证明,但是在外省鸡毛换糖还是属于被查处行为。为了躲避红卫兵的检查,龚贤书每天晚上十时以后赶夜路,80公里的路走了一个礼拜,可是到了火车站还是不让托运。没办法,龚贤书挑着担子再找下一个站,又是126公里。
这段两百多公里的路,龚贤书相当于走了三个来回,等走到第18天的时候,两个肩膀已经血肉模糊。在几乎绝望的时候,他终于在与浙江交界的一个小车站,混上了一辆回义乌的火车。
龚贤书说,在那个封闭的年代,如果想做点小生意,是需要为之付出巨大艰辛甚至血泪的。
这些往事,当然不属于龚苏德的人生,但却影响了他现在的许多想法。比如说与同龄人相比,他对改革开放显得更有感情,更理解“小生意靠大国家”的经商之道。他说,现在做生意再辛苦,也不敢在父亲面前喊半个“苦”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