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是中国昆剧界最梦幻的佳人和才子,梁谷音和汪世瑜,他们中间是最佳昆曲老生计镇华;那一边,是张静娴和方洋,数一数二的闺门旦和花脸,旁边还有一个最牛丑角刘异龙。这些堪称国宝的昆曲老人们多已年过七十,在舞台上亮相的时间已越来越少。
5月22日到6月3日,这些代表着昆曲辉煌的老人们,将带着全本《长生殿》和全组《临川四梦》(汤显祖代表作,包括《牡丹亭》《紫钗记》《南柯记》《邯郸记》)这两组最辉煌的昆曲剧目来到杭州,在13天内连演9出大戏(全本《长生殿》4出,《临川四梦》5出,其中《牡丹亭》为上下本)。这是昆曲两大经典剧目,头一次同时亮相,也是杭州近25年来出现的最梦幻的昆曲巨星组合。
对于带着庞大昆曲巨擘来到杭州的上海昆剧团来说,这是一次寻根之旅:舞台上出现的几乎所有巨星,都是浙江培养的,他们传承的是周传瑛、王传淞们的昆剧血统;对于引进经典昆剧的浙江文化厅和红星剧院来说,他们打出了浙江文化的“新古典时代”的旗号;但对于杭州观众来说,在现代节奏中,这“古典时代”是否能被接受呢?在十几天的时间内,连续花上9个晚上观看词藻华丽古奥、节奏慢悠悠的古老昆剧,每部都长达两个多小时,这事靠谱吗?
梁谷音告诉你什么叫大家闺秀
梁谷音、汪世瑜、刘异龙……这些名字对于昆曲来说,就像是香港歌坛的梅艳芳、张国荣,他们代表着一个时代的巅峰,那一个曲水流觞的年代。他们多数属于“世字辈”,曾得到过浙江昆剧团王传淞、周传瑛、张娴等昆剧名家的指点,曾亲眼参与那个举国演出《十五贯》的昆剧昌盛时代。
而今的大学重新开设了淑女教育,可是真正的淑女到底是个什么样,现代人已经很模糊了。我们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古代大家闺秀,全都在挥舞着花拳绣腿当侠女。可是梁谷音,这个67岁的老太太,绝对能够告诉你,什么叫大家闺秀。
这次,老太太只在《牡丹亭》中演一折《离魂》,杜丽娘带着梦中的爱恋,依依不舍地死去。临死前,她要诉尽心中情思,但又必须保持与生俱来的贵族教养,青春但不轻佻,且整折戏全是内心独白,在安静梦幻中表达出极致的关乎生死的爱恨。梁谷音准确地把握住了其中的微妙,有血有肉的古典淑女就是这个样子的。在舞台上,你会忘记这是个老太太,只觉得,这病弱的美丽少女的这般相思真是好缠绵啊。
70岁的汪世瑜是浙江的,可是这几年,这位号称昆剧第一巾生的昆剧老帅哥一直拒绝彩妆登台,用他的话说,“我一个70岁的老头,在台上扮成20岁的小伙子跟姑娘调情,多少恶心啊。”可是,因为台上站着梁谷音、张静娴等,老帅哥终于愿意重新彩妆登台。其实,第一巾生绝对不是虚名,哪怕不上妆,在台上一摆上架势,那风流才子的感觉立刻就出来了,何况这次和梁谷音站在一起,这样的时刻如果错过,也许就会永远不再。
《长生殿》带着你梦回唐朝
在九出大戏中,最炫目的一定是四出连演的全本《长生殿》,这也是《长生殿》问世300年以来第一次全貌呈现。从5月22日到25日,杭州的观众将第一次尝试花10个小时、四个夜晚看一出戏,就像古人那样,慢悠悠的。蔡正仁、张静娴,最好的大官生和最正点的花旦,是戏中的唐明皇和杨贵妃。上海昆剧团希望能凭借这部《长生殿》,带着你梦回唐朝。
这是真的。昆剧是中国最高贵最典雅的剧种,哪怕是京剧,在昆剧面前都显得那么草根。《长生殿》中最著名的《定情》,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浪漫七夕,曾经在一个深夜同时听过昆剧和京剧,差不多的词,两对一样优秀的演员,可是昆剧和京剧的感觉是这样不一样。京剧的帝妃恋爱谈得抑扬顿挫、热情高涨,昆曲虽然同样是锣鼓喧天,同样是丝竹阵阵,听者的耳朵却这样清静。怪不得古人听昆曲,都喜欢临着水,听那若隐若现的音律。戏中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爱情再让人肝肠寸断,听在耳朵里也是安逸的。所以这样的戏,需要非常奢侈地听四天。
这个《长生殿》还奢侈在细节上。剧中的服装是手工绣的,乐器瑟是根据出土文物复制的,云锣和编钟都再现了古代宫廷乐队的编制,杨贵妃跳《霓裳羽衣舞》用的翠盘和与唐明皇定情的菊花杯都是琉璃工房的老板娘杨惠姗亲自烧制的,而那段“霓裳羽衣舞”是根据唐代舞蹈典籍复原出来的……
可是哪怕是这样的繁华,繁忙的都市人是否有时间、有耐心去欣赏呢?上海昆剧团只是说,25年了,只是觉得应该到浙江来了,因为再等25年,杭州观众就再也没有机会,在杭州看这些杭州培养出来的巨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