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是一个四面环山距县城20余公里的小山村。记忆中的家乡,是泥泞的村间小道和灰尘满天的公路。狭小的村中小巷小弄,布满了鸡鸭鹅的排泄物和它们用双脚写下的一排排象形文字“个”。
水泥路在村里人的心中是不可想象的。坚实的水泥、柏油路只有陌生的城市里有。村里惟一通往外部世界的,是一条不满三尺宽的小路,沿着那条涓涓小溪在绕过了一座大山后流向外部。这条小路上,有着我学拉独轮车时不小心摔倒在地的印记,也有我骑自行车时不小心翻倒小溪里的疼痛记忆,那深深的车辙常常让我们的走路、骑车变得小心翼翼。1978年,城里召开公判大会,每个村(当时叫大队)都要派人参加,我同村里的另外两个人前来参加大会,为了不耽误参加会议,我们凌晨四点钟起床,急行军四个小时,到八点钟过了才到达城里,这也是我第一次见识了心目中的城市——浦阳镇,一个迥异于我们眼中的世界,让我们感到新奇的是,城里的道路竟然是水泥做的。感觉城市就像一个湖泊,农村就像小溪,一条条小溪都是通往湖泊、再通往大海的。
后来,距山村一公里外有了一条沙土公路通往县城。但是,车子很少,上下午各一个班次,坐到县城的车票是4角3分,就是这4角3分,在当时也是一个分量很重的金额,到城里来的人少有坐车的。记忆中,小村的第一辆手扶拖拉机,不是开着进村的,而是开到附近村庄后,由村里的几个壮汉分解后“扛”进去的。
参加工作后,通往家乡的那条公路上的车虽然多了点,但每当车子过往就尘土飞扬。为了改变这种沙土公路车轮滚滚、灰尘滚滚遮天蔽日的路况。1994年,县里决定拓宽这条叫作浦后公路的路面,并由沙土公路改建成水泥路。那一年,我正好在沿线一个镇的镇政府工作,为了建好这条公路,县里在岩头镇召开了建设浦后公路誓师大会。当时,县里的主要领导都亲临会场,场面十分隆重,参加会议的群众群情激昂,大家表示,坚决响应县里的号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争取早日建成通车。开工后,公路建设现场,每天都是彩旗招展、人声鼎沸,那情景仿佛是经年累月播放的解放战争影片中如潮的支前片断。在没有现代化筑路机械的情况下,人们用简单的方法,用了一年时间拓宽了这条公路。但是,从岩头镇政府通往山里去的路,仍然是比较狭小的沙土公路,通往大山里的车辆也很少,交通工具主要以那种安全系数小、车辆破旧的简三轮为主。清溪至岩头沿途村庄的村民们到岩头镇赶集仍然以走路占多数。
上世纪90年代底,全县开展乡镇公路黑白化建设。这条路又迎来了第二次修路高潮,交通公路部门的大型施工机械开进了公路沿线,经过他们的艰苦奋战,一条平坦的水泥路面公路呈现在人们面前。公路的拓宽改造,拉近了县、乡、村的距离。拓宽的水泥路路面在太阳照耀下就像一条漂亮的飘带延伸……。而夜晚的一切仍然显得平静。人们早早的躲在被窝里,看着电视里大胆、漂亮的女人,他们居然把大腿露在外面,那接连不断的一个个亲呢动作,让人们的心灵产生了一阵阵骚动。
城市好,风景旧曾谙。到城里去,比以前方便多了。但是,车子仍然不能开到真正的家门口。村里的人生病了,要抬到一公里外的村庄等候坐车。因为,公路对小村而言,就像一条输电线路还没有安放进户线一样,小村与公路没有相通的端口。
时序进入了二十一世纪,全省开展了村村通公路建设热潮,全县通村公路进展情况列入各乡镇政府考核督查范围。各乡镇村积极到县里的通村公路指挥部申报列项,动员一切力量参加通村公路建设。在较短的时间内,通往各行政村的路都实现了道路拓宽和硬化,通往小村的水泥路也做到了家门口,当客运班车第一次开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小村沸腾了,村里人成群结队的到集市里去,客车一到小村就满载而去、满载而回。那家的姑娘出嫁、小伙娶亲,那运送嫁妆的汽车就会开到家门口。几乎一夜之间,村里的面貌、村里人的观念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村里,建起了幢幢红砖高楼,不少在外做生意的村里人也开上了自己的私家车,村里的青年们骑上了摩托车,姑娘们也穿上了城里人时兴的各式前卫服装,土生土长的、以往不大出门的小年青们,一到晚上,就会相约到城里,舞厅里有了不断增多的山里人的舞影,一些新潮的语言、时髦的动作也在村里慢慢流行了起来。
从去年开始,村里进行了新农村建设,原来坑坑洼洼的泥土路,全部铺上了水泥,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放着一只村里统一配送的垃圾桶,小村周边也种上了花草树木,为了保持村庄清洁,村里还专门请人每天清扫垃圾,全村的村容村貌实现了硬化、洁化、亮化的新农村标准。
弹指飞逝花甲年,回首家乡正小康。羊肠小道变大衢,千里相去一瞬间。家乡的路,前后经历了浦后公路改造,岩头至清溪公路路面拓宽硬化,村村通公路建设,新农村改造四次大的工程,四次不断提升的筑路工程,使家乡的路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透过家乡路的变化,我们看到了新中国六十年来农村建设取得的巨大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