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均家的门上被人写着“朱”和“全是小偷”的字样。
蒋小花的父亲伛偻在角落中,只有提起蒋小花的名字,他的眼神才会专注一些。
一个村里,出了9个孕妇小偷
浙江在线05月31日讯
180公里,放在江浙一带,也就1个多小时的车程。
可是从广西桂林到湖南道县,这趟大巴足足跑了4个多小时。道县在湖南的最南端,从道县县城到我们的目的地新车乡,每天只有两班中巴车。
新车乡面积大概是100平方公里不到,但是只有3个警察:新车乡派出所所长唐洪云,主持全盘工作;副所长周波,负责案情办理;警员何坤,负责户籍和内勤。“实际上来报警了我们不分工,办案、出警都是一把抓。”民警何坤告诉记者。
和来时的想象不同,出自这里的孕妇小偷似乎并没有“衣锦还乡”的愿望,甚至有些害怕村里知道她们“发财”背后的故事。杭州的警察办案时带来的名单全都没有用,因为孕妇小偷们报的全都是假名字。亏得除了名单还有照片,靠村干部辨认,才一个个对上了号。即便如此,还有好几个小偷至今没有“找到”身份。
记者拿着名单,去了离派出所比较近的八家村。这里最近出了9个孕妇小偷,可村民都不会说普通话,他们将普通话叫做官话,只有村干部、民警这些“官人”才会说“官话”。
家门上,被人写着“全是小偷”
八家村的房子仿佛还停留在明清时代,马头墙,粉墙黛瓦,木雕,花窗。偶尔有的人家二楼突兀地出现了一排不锈钢栏杆,那就说明他家有人在外面赚钱了,装得起这个高级玩意儿。
这里的人穷,主要靠种烟草过活。当地的村民告诉记者,基本一户人家的年收入只有2500元。
计生干部朱大姐背着孙子在村头接待了我们,本报记者按着名单一家家找去:
郑小娥(以下均为化名)家门前的杂草已经有一人多高,走不过去;杨小章家门前的屋檐已经散架;朱小梅家的墙已经倒了几处,连个完整的房间也没有了。
……
郑小娥当年在八家村是最穷的人家。朱大姐说:“郑小娥是嫁到我们村来的,她家没房子的,郑小娥娘家也很穷,房子早就倒塌了。”
正是这个曾经八家村最穷的郑小娥出去以后一下变阔了,于是每次回来她都会带走更多村里的女儿、媳妇们出去“打工”;也正是这个郑小娥,在十年里马不停蹄地生了8个孩子。
贫穷,是催生“孕妇小偷”最大的温床,朱大姐告诉记者,村里剩下的基本都是老人和孩子。“都跑出去了,没人种地。怕地荒了,还得求人家来租你的地种,租金很低。”许多人携家带口去了外地,过年也很少回来。
村里的人怎么看她们?答案是他们觉得丢人,他们不想成为下一个“宫小村”(著名的“童乞”村)。
有一个细节,给记者的印象很深:朱小均家的家门紧闭着,可在木头门上、墙壁上都有人用白色的粉笔写着“朱”和“全是小偷”的字样。
朱大姐说起这些孕妇小偷,很气愤:“村里全知道了,还能不知道么?公安把信都寄来了……在外面做小偷,真是丢人!好多信我们都退回去了,全家都不在,找不到人,还有好几个认不出来是谁。”
警察说,做了贼,回来都会被人看不起
在整个走访中,记者只找到了两户孕妇小偷的家人。
在八家村唯一找到的关系人,是名单中蒋小花的父亲。记者看到他时,他伛偻在地上的杂物堆里,目光呆滞,脸色有着长久不见阳光的苍白。
蒋大伯不会说普通话,而且思维有些不清,就连朱大姐也只能听懂他说的几个词。
记者问他:“你靠什么生活?”蒋大伯说:“靠低保。”家里似乎并没有因为蒋小花的“职业”而变得阔绰。
提到蒋小花被捕,蒋大伯突然咕哝了几个字,好像听懂了记者的问话。朱大姐翻译给记者听,却只有一句话:“他说他气死了。”
莫小桂家的房子是莫家湾村最气派的,一幢两层的平顶小楼,外墙贴了青色的瓷砖。莫小桂,化名莫兰女,她对杭州警察说自己叫吴双双,但是她的照片被村长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她家的房子实在太引人注目了,让全村人都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莫小桂生了5个孩子,除了她带在身边的这个,有4个都在莫家湾村跟着奶奶生活。记者到达莫家湾村时,两个女儿已经上学去了,两个儿子在家。
莫小桂的婆婆只穿了一只鞋,泰然自若地坐着跟我们讲话。她会说一点点普通话。
问到知不知道莫小桂为什么被捕,这几年都靠什么挣钱。她的婆婆都简单地用“不知道”、“不清楚”来回答。看起来无悲无喜,也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
只是在说到自己时,她才露出一丝倦意:“我丈夫死得早,他们又都出去了。我一个人带四个小孩,真的很累。”
就在记者进村查访的这天早上,莫家湾村的好几户村民家被盗了,连村长家也没放过。
失窃2万多元现金,村长的老婆一直嚎哭到了中午,这几乎是他们家十几年的积蓄。
记者告别时,唐所长正在忙这个案子,他告诉记者:“村里人还是很痛恨小偷的。你看她们做了贼,就要被人骂,回来也会被人看不起。无论如何,贫穷不是犯罪的借口,你老老实实打工谋生,不会别无选择。”
新闻链接:把孕妇盗窃团伙送上被告席:杭州警方破全国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