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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为病人铺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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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在线09月09日讯
自问我算不得一个双手不沾阳春水的人,可过去一周的护工经历,却让我明白如此普通的一个工作岗位,却饱含着那么多的酸甜苦辣。
过去的这一周,记者走进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肾病内科病房,和病房的护工们一起,为病人剪指甲、擦身、洗头……
她们不是保姆,但她们做的事却比保姆还辛苦。
她们有家、有爱人、有儿女,却几乎日日以医院为家。
第一次踏进肾病内科,因为害怕担心睡过头而几乎失眠的我觉得有些头晕。
病房区很安静,走廊里的白炽灯照得我晃眼。我的师傅是肾病内科的优质护工——小丁阿姨。老家是江西抚州,到浙一做护工已有2年,是最早一批的优质护理员。
看到我的熊猫眼,丁阿姨教了我一个办法:甩甩头、拍拍脸。“这样可以把想睡的念头抛开。”
早上6点,是患者称体重的时间。我心里想着第一个任务还挺轻松。可上手以后才知道,原来我把它想得太简单了。
“大伯,可以称体重了。”10号床的大伯行动不便,丁阿姨每天都要搀扶大伯去护士站。大伯身材魁梧,我和丁阿姨一人一边。一路搀到护士站,手臂有点发酸,虚汗也出了一头。肾病内科有40名患者,全部称完体重,已近7点。我也累得靠在墙上直喘气。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我的任务变成了为病人热菜。血透病人需要的营养比一般病人多,家属都会带菜过来,每天都要热一热。接下来半小时,我不断重复着开门关门的动作。
直到快12点,丁阿姨才能坐下来吃饭,一张油腻的纸板箱铺在垃圾桶上,就成了我们的饭桌。
一个碗里是没有肉的霉干菜,一个碗里是加了水,微波炉里处理过的空心菜,这就是丁阿姨的中餐。我试着吃了一小口:有一股生腥味,并不好吃。丁阿姨看着我笑了笑:“不习惯吧,我们吃饭没个准点,所以只要能吃饱就是顿好饭。”
正说着,病房里传来一声招呼:“小丁阿姨,18床要重新铺一下。”丁阿姨放下碗,歉意地朝我笑了笑,赶紧向病房跑去。
肾病内科病房的护士长殷小红告诉我,每个护工回趟老家都会带着很多瓶子罐子来上班,里面装满了咸菜、霉干菜、辣椒酱……这些东西咸得发苦,对于她们来说,却是最下饭的菜。
9月6日
下午3点
1床的颜颜这几天肠胃不好,每天要换好几次隔尿垫。午觉时间已过,我跟着丁阿姨去看看,颜颜爸爸赶紧说:“丁阿姨你来了正好,颜颜又拉了。”
我主动要求帮忙,丁阿姨就把手套递给我。颜颜因为先天性的疾病,手脚都有些变形,长期卧床的她臀部皮肤已经发黑、溃烂。第一眼看到,我有些愣神,鼻子里一下就酸了。
颜颜爸爸抬着她的脚,我先用纸巾擦去黏在皮肤上的污物,因为怕碰疼颜颜,所以每处地方都得反复擦好几次。
接下来的步骤更是细致,要用热水轻轻擦洗。其间好几次,丁阿姨都想来拿我手上的毛巾,“我来吧,你做不惯这个。”
我摆摆手,不想什么都麻烦丁阿姨。等忙完一切,直起腰,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时已经湿透了。
看着颜颜爸爸小心翼翼地盖上被子,看着颜颜因为疼痛扭曲的小脸,突然我的眼泪涌了出来。低着头走出病房,走到护士台。丁阿姨追上来劝慰我别难过:“这里的病人都有各自的苦处,我们不是医生,只能尽自己所能照顾得更细致。”
丁阿姨告诉我,有些病人家属的脾气急,做得不合心意,有时会摆脸色,急了甚至还会骂人。像25床的胡大伯对泡脚水就很“挑剔”,水热了不行,冷了又不行,要刚刚好。刚开始不知道老爷子的习惯,换了好几次水还是没达到要求,胡大伯直接踢翻了脸盆,丁阿姨委屈得直抹眼泪。
我问丁阿姨,苦吗?她告诉我,当久了护工,也会有成就感。比如现在,胡大伯已经把丁阿姨当成自己的女儿了,还叫人绣了一个“福”送给丁阿姨。“不经意间,家属的一个微笑、一句谢谢,都能让你觉得自己能帮到别人。再苦再累也觉得值得。” (本文病人均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