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12月09日讯
“这两天看了你们关于流浪汉老曹的报道,我们感触很深。杭城像老曹这样的流浪者还有不少,今晚开始又降温了,在这样的寒夜里,我们能为他们做点什么?”昨天,浙江天天好大药房连锁有限公司负责人谢骁威给本报打来电话,希望能为流浪者献点温暖。
这个想法恰好与本报不谋而合。
于是,昨天下午,本报记者立即着手准备,到市场去购买了一百条毛毯。晚上7时半,4路记者与天天好大药房工会有关负责人一起出发,沿着凤起立交桥、城站火车站、中河高架路线一路行驶,截至晚上10时,为近百位流浪者送上了温暖的毛毯。
穿堂风一阵阵,带着江南阴冷的寒气直吹进人的骨头里。
灯柱下,一位老人裹着一床破旧的毛毯坐在三轮车里,不时拿起地上的饮料瓶喝上两口。
他叫“老光头”,55岁,沈阳人。走到他旁边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儿,原来饮料瓶里装的是烧酒,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用来暖身子。
“老光头,酒少喝点,喝多了没好处的。”正说着,走过来一名环卫工人,他是建北环卫所的王小康,天天在这里上班,看到“老光头”就忍不住劝他两句。
“老光头”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了,因为夏天嫌热,老是剃个光头,大家就给他取了这么个外号。慢慢的,他也就这么叫自己了。
“这是我白天捡的饮料瓶,这个箱子里是做饭的家什,下面是衣裳被褥……”“老光头”指着三轮车周围的一堆,这是他的全部家当,都是他的宝贝。
“老光头”六岁就来到杭州开始流浪生涯,两年前发现了凤起立交桥下这块“宝地”,之后就把这里当成了家,每天白天出去拾荒,晚上回这里过夜。
“老光头”最重要的宝贝就是这辆三轮车了,这是一位好心人送给他的。“老光头”称呼那人“黄老板”。
黄老板就住在附近,去年夏天认识“老光头”后,经常会带些吃的穿的来。去年年底,黄老板问“老光头”最需要什么帮助,“老光头”说想要辆三轮车。
“以前每天都背着几十斤重的家当去捡破烂,如果有辆车就不用这么累了。”“老光头”说,没几天,黄老板让人运了这辆三轮车,还给配了两把锁。
“老光头”现在仍清晰地记得那时他们的对话。
“我怎么才能报答你?”“老光头”问。
“你不偷不抢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黄老板的话一直烙在了“老光头”的心底。
“老光头”说,那天他高兴得没睡着觉。
“今天又要睡不着了。”“老光头”摸着记者送他的毛毯,这么新、这么厚的毛毯他都有些舍不得盖了。
“老光头”说,今晚他又要睡不着觉了
晚上8点,凤起立交桥下
20岁绣花女孩:熬过冬天就好了
一楼候车大厅楼梯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缩成一团躺在地上,睡得正香。记者走过去,给她盖上新买的厚毛毯,虽然动作很轻,老人还是醒了。一瞬间的愣神,随后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老人抬起头对记者不停地说:“谢谢,我实在太困了。”
地下一层公共厕所旁,一位皮肤黑瘦的男子,闭着眼睛蹲在地上。“冷不冷?送你一床毛毯吧。”当记者把毛毯递过去的时候,他紧紧抱着毛毯,连声说着“谢谢”。他说自己一年前从湖南来到杭州,每天靠捡破烂生活,一天能挣个七八块钱。“杭州的破烂比湖南好捡,所以我就来杭州了,以后也准备一直在杭州。”他说每天靠着这七八块钱填饱肚子,有时候饿了就去捡人家吃剩的。每天7点钟出去捡破烂,10点回火车站睡觉。
“今年多大年纪呀?”记者以为他年过半百,没想到他开心地伸出四个手指头:“快40啦。”说话间,露出了稀疏的牙齿,前面两颗门牙也掉了。他说家里除了爸爸和弟弟,没有其他亲人了。说着眼框泛红,头也低了下去。
地下一层停车场出口处,一位女的坐在纸板上缝着什么,走近一看,原来是在绣花。女孩来自安徽,今年20岁,来杭州半年了。她说自己来杭州打工,想挣点钱去大连看好姐妹,但是杭州的房租太贵,租不起房子,所以就睡在火车站。地上的纸板上,铺了一床薄薄的蓝色珊瑚绒毯子,这就是她过冬的装备。一边绣着花,一边吸着鼻涕信心满满地说:“天太冷了,我没有衣服穿。熬过冬天就好了,明年应该就攒够钱了。”
晚上9点,城站火车站
环城北路西向南上高架的匝道下,躺了4个人,两个两个地紧挨在一起。
记者表明是来送毛毯的,但桥下的人似乎不是非常乐意。
其中一位流浪者道出了心里话:“我们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但家里也有老人孩子以及亲朋好友,我们不想面对镜头,不想让认识自己的人看到现在的样子。”
他指着旁边的简易锅炉(一个铁桶挖个洞,上面放一口锅)说,这就是吃饭的地方,如果被家里人看到不丢死人了?
他的同伴接着说,其实,大家都想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但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到劳务市场找不到工作,只能捡垃圾,找点可乐瓶换点零钱填饱肚皮。
虽然现实的流浪生活让他们感到丢脸,但他们并没有放弃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其中一位年轻人告诉记者,如果能找到合适的工作,还是会去努力的,希望能有这样的机会。
不过,当他们接过记者递上的毛毯时,脸上还是露出久违的笑容,个个嘴里都不住地表示着谢意。
庆春路中河路口东北侧的一片商铺廊檐下,被很多露宿者当做了港湾。
水泥阶梯上,3名露宿者全部蜷在单薄破旧的被子里,蒙着头,似乎已经睡着了。
记者悄悄走近一名正在整理编织袋的露宿者,他有些警惕,抬起肮脏得有些难辨模样的脸,看着我们。当我们告诉他是来给他们送毛毯的时,他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种好事呀?送给我们的?”
当我直接把一床毛毯塞在他手里后,他低下头半天没有出声,倒是其他的露宿者们渐渐围了上来,大概有七八个。
这些人虽然曾经互不相识,但同样落魄的经历让他们聚到一起。
50多岁的老蒋说话鼻音很重,以至于听他说话很费些功夫。他说,自己来杭州已经快十年了,虽然基本处在露宿街头的状态,但严格来说他还能自食其力。
“我有身份证的,有时候也能找点小工干干,不行的话就靠卖可乐瓶、废纸过日子。救助站是老年人去的,我们在外面还能挨挨。”
“再过几年,我想好了,还是要回去的,虽然没老婆孩子,可是亲戚都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