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杭州1月1日专电题:“我们的新年愿望”——记者蹲点火车站倾听返乡打工者心声
新华社记者 周竟
沉甸甸的行李,沉甸甸的心愿。一年一度的春运即将到来,一些打工者已经迫不及待地扛上大包小包踏上了回家的路。为城市默默奉献的他们,对于刚刚到来的2012年,有什么期待?记者来到火车站,倾听各个年龄层打工者们的心声。
“60后”心愿:帮助子女成家立业、攒钱养老
一边吃着方便面,一边眼睛盯着通报进站信息的电子显示屏,来自河南周口的薛运动对回家充满了期待。
“终于攒够了钱,今年要盖新房给儿子娶媳妇呢!”说起新年愿望,薛运动很自豪。
和薛运动一起回家的还有8位老乡,他们都是高铁的建设者,大部分在这个行业已经做了三五年。一根扁担和两个麻袋是他们每年回家不变的行李。
造着高铁,却坐最普通的火车回家,他们说并没有不平衡,只是期待靠着双手挣到自己应得的钱,帮助孩子成家立业。
“我们这代人不求自己吃穿好,最大的盼头就是孩子有出息。”薛运动的老乡郑建国说。
郑建国的孩子今年23岁,2012夏天将大学毕业,现在正在找工作。郑建国把一年攒下的2万多元钱寄给了儿子,要求他不论如何都要在郑州找份像样的工作。
“找了工作,还要买房,城里的花销可不像农村,所以我还要出来打工几年。”郑建国说,为了儿子能坐上高铁,他再苦再累也愿意。
今年50岁且抱上孙子的张海翔已经完成了帮助孩子成家立业的任务,但他希望趁着自己还有体力再打几年工,存点钱养养老。
“虽说现在农村也有养老和医疗保险了,但口袋里有点钱踏实,也好减轻子女的负担。”张海翔说。
“70后”“80后”心愿:孩子能在身边成长、在城里买房
火车站熙熙攘攘,周围人都在聊天中兴奋地等待着归家的火车,而26岁的杨文静却一直低头看着一张照片,不时用手抚摸照片中婴儿的脸。
“这是孩子满月的时候照的,已经28个月没有见到了,回去估计都认不得了。”杨文静轻声地叹了口气。
杨文静和丈夫张柱同来自四川宜宾的一个农村,从小青梅竹马的他们四年前结婚并在第二年有了自己的女儿,而孩子刚刚三个月大时,他俩就双双返回杭州打工。
“要养孩子,不能不出来。”张柱说,为了多赚钱,前两年都没有回去过年,但今年想孩子想得熬不住了,所以提前和老板请假回家,打算好好陪陪女儿。
令杨文静和张柱难过的是,女儿已经三岁,但还不太肯叫爸爸妈妈。“每次都是奶奶在电话那头逼着她叫,她才肯叫。打算明年把她带到杭州来,和我们熟悉熟悉。”张柱说,他从新闻了解到留守农村对孩子的成长很不利,所以决定宁可少赚点钱也要把孩子留在身边教育。
不过来自四川宜宾的余兴友不太认同这样的想法,他觉得只有赚到了足够的钱才能给孩子一个保障。“我打算等买了房子,再把孩子接过来,这样他以后才算是真正的城里人。”余兴友说,他和家里的两个孩子也都是两三年才见一次。
正是这样的想法,让余兴友和妻子刚刚回家给爷爷办完80大寿后放弃在家陪孩子过年的机会,匆忙地往打工地浙江海宁市赶——过年正是用工荒的时候,老板开的工资比平时高一倍。他们也是记者在火车站遇到的唯一一对在这时返回打工的人。余兴友说海宁市的房价每平方米已经达到了七八千元,而他们夫妻俩一年的收入是10万元。
“希望房价能够降下来,好让我们能早点团聚。”余兴友说。
“90后”:创造自己的事业、融入城市
“90后”的打工者在车站川流不息的人群里不难找,除了他们年轻的脸庞和时尚的着装外,还有一个一眼就能发现他们的特征:他们大多都低着头用手机在上网或者听歌。
“我一年至少换一部手机。”1992年出生、从贵州到宁波已打工两年的刘栋说。
刘栋说,每当大品牌出新的手机他都会关注,然后去买山寨版的。“我们可不想落伍,现在是信息化时代了,一不小心就会‘out’。”刘栋说。
在“90后”的心里,包装自己的一大目的就是融入变化飞快的城市,然而“刘栋们”觉得总还差那么一点。
“比如我不敢和城里的女生谈恋爱,怕有隔膜;有时也想去听场音乐会、喝个咖啡,但总觉得别扭,有点格格不入。”刘栋说,他想留在城市打拼,最大的愿望就是早点成为真正的“城里人”。
“可我还是喜欢老家,虽然条件差点,但感觉更有人情味。”同样来自贵州的“90后”刘雅说。
在刘雅的行李,记者发现有一床大红的婚被和四双棉线。“被子是自己结婚用的,棉鞋是定做给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的。”刘雅说,她打算结婚后不再出来打工。
刘雅初中毕业就走出了家门,先后去过广州、深圳,去年到杭州的一家服装厂做衣服。已经在外漂泊6年的她厌倦了奔波和为别人赚钱的生活,决定回家乡和家人一起生活,明年争取开个服装店。
“虽然自己开店很操心,但毕竟是为自己打工,更有动力。”刘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