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酷暑下的铁路调车员　　林云龙摄

　　三伏时节，杭州进入烧烤模式。

　　在杭城北郊的铁路乔司编组站内，没有旅客上下，这里迎来送往的是满载粮煤油肉等各种生活生产物资的列车。作为浙江省唯一的路网性铁路货运编组站，同时也是浙江铁路货运的枢纽，每天，穿梭的货运列车到达这里，工作人员把其中相同目的地的车厢编在一起，重新组合成一趟新的列车，再从这里出发，驶向杭州的货运装卸站，驶向省内的金华、宁波，驶向全国各地，甚至走出国门，开启一趟横跨亚欧的铁路旅程。

　　这里，有一群特殊的铁路人。无论刮风下雨还是烈日当头，他们日夜兼程，四班倒轮着转，保障着这条铁路大动脉上的车轮不停歇。

　　他们是调车员。

　　7月14日，杭州最高气温达到36摄氏度，酷暑下的铁路调车员。记者　林云龙　摄

　　每天脚踏50℃钢轨

　　手摸70℃铁皮

　　中午时分，宽敞的乔司站编组场内，几台火车头同时开进，将正在重新整合编组的列车运送到指定的轨道中。钢轨透出滚滚热浪，一个晒得黝黑，穿着长袖长裤，戴着手套和草帽，脚踩耐磨鞋的小伙子从远处的车列旁走来。他叫陈翀，是铁路乔司站的一名调车员。

　　摘下草帽，解开衣扣的一瞬间，从额头一直到胸口，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掉。一个早上的时间，陈翀已经做完了九趟列车的编组工作，“铁路调车员的工作中还细分了很多岗位，我是制动员，在列车解体时，负责将列车车钩摘开，好让不同方向的列车可以编组到不同的轨道中；而在编组完成时，我又要负责确保列车连接完整，并且在列车推送编组的过程中，整个人需要挂在车辆前端，充当司机的‘眼睛’，时刻观察瞭望，并根据车辆距离远近，通过无线电向司机发出减速和停车的指令。”

　　不远处，陈翀的同事周辉正两手抓着货车扶手，脚踩梯子，整个人挂在列车上，跟着开动的列车一起前进，就像当年的“铁道游击队员”。“这里的五节车厢，都是前往金华、鹰潭等沪昆线方向的，等会要由调车机车拉出去，转线连接到隔壁的另外一组车列上；旁边的那组车列是到杭州北站的，很多到市区的粮油钢材，以及一些冷藏车中的海鲜、冻肉甚至冻鸡腿等等都会到站卸货，再通过汽车运输到各大超市商场的货架上。”

　　记者通过红外线温度计测量了此时钢轨的温度，显示55摄氏度，而连续多次测量周边列车车厢温度，显示结果均在66摄氏度以上，其中一辆深色涂装的平板列车，钢板最热达到72.3摄氏度，让人根本无法用手直接触摸。大中午最热的时候，走在两列火车中间是最难受的，四周密不透风，只有铁皮散发出的热浪，来回一趟就是一次免费桑拿。

　　7月14日，杭州最高气温达到36摄氏度，在杭州余杭区的上海铁路局乔司站，调车员每天要在高温下连续作业12小时。　记者　林云龙　摄

　　7月14日，杭州最高气温达到36摄氏度，在杭州余杭区的上海铁路局乔司站，调车员每天要在高温下连续作业12小时。　记者　林云龙　摄

　　白天连续工作11小时

　　一天要走10多公里

　　伴随着一声鸣笛，周辉所在的车列和另外一组相同目的地的车列完成了连挂。35岁的徐昊紧接而上，开始了下一步工作。徐昊是一名连接员，这也是调车员中的一个岗位。他负责将每节车厢原本摘开的制动风管连接起来，就等于是为列车安上“刹车”。此外，在列车完成编组开动前，连接员还要负责将放置在列车车轮前方的“铁鞋”（铁路上一种防止车辆溜动的器具）撤除。

　　只见徐昊快步走到两节车厢的中间位置，半蹲下身，双手各拿起两节车厢的一根黑色橡胶风管，快速将中间的搭扣一扣，制动风管就算连接上了。紧接着，他马上站起身，快步走向下一节车厢。一趟列车走下来，他的工作服早已湿透。

　　即使这样，一天的工作也远远没有结束。铁路是24小时不停运转的，调车员这份工作也实行“四班倒”。白班从早晨七点半上班到晚上六点半下班，整整11个小时；　夜班从晚上六点半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半，13个小时不停歇。无论刮风下雨、酷暑严寒，一年365天，一天24小时，一小时60分，每分每秒，只要车来了，调车员们的身影都在铁轨之间。徐昊说：“目前铁路乔司站每天的作业量大约8000多辆，前段时间更多，每天有一万多辆，白班平均一个调车员要进行20多次调车作业，从车头到车尾有850米长，一天下来，来回走的路能有十六七公里路。”

　　如果说夏季白天是被晒死，那上夜班更折磨人。编组站的工作每时每刻都在进行，即使凌晨三四点都有调车作业，这对人的精神和体力都是极大的考验，很多时候，下了夜班回到家里，倒头就能睡着，睡一天刚缓过神，没多久又要上白班了。

　　除了白天黑夜，夏季时分，调车员这样的户外工种还会遭遇时刻变化的天气。“前两天早上还是艳阳天，下午三四点突然下大雨，就跟脸盆往头上浇水似的，可是我们调车员挂在车上，也只能淋着雨，等到这趟编组结束后，再回到休息室换衣服。”陈翀说。

　　过了高温天，调车员们就开始担心严冬的到来。要是冬季下雪天，整个编组场里都白茫茫一片，都看不清两边的环境，要是遇上小雨天，制动员挂在列车上行进时，那雨滴就跟刀割一般打在脸上。

　　7月14日，杭州最高气温达到36摄氏度，在杭州余杭区的上海铁路局乔司站，调车员头戴草帽，身穿长袖长裤，“全副武装”在灼热的车厢旁辛苦工作。记者　林云龙　摄

　　7月14日，杭州最高气温达到36摄氏度，调车员每天要在高温下连续作业12小时。　记者　林云龙　摄

　　没想到长大后

　　成为了“铁道游击队员”

　　即使这份工作十分艰辛，陈翀还是告诉记者，他“无怨无悔”，甚至“有些自豪”。

　　因为他对铁路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我的老家在安徽芜湖，父母和祖辈都是铁路职工，小时候，家就住在铁路边，每次上学放学，都要沿着铁路边的小路走，可以说我是听着火车的‘哐当’声长大的。”

　　2013年末，陈翀从部队退伍转业，成了乔司站的一名青年职工。“刚来的第一天我就傻眼了，编组站里密密麻麻几十条铁轨，比小时候家门口的火车站大多了，跟想象的不一样，心里很不适应，甚至还有一些抵触。”陈翀说。

　　分配到调车员这个岗位后，陈翀又花了一些时间适应学习。“以前小时候常常看《铁道游击队》，当年他们在铁路边扒火车，打鬼子，真的很英勇，可我自己都没想过，长大后进入铁路，自己也成为了‘铁道游击队员’，每天需要挂在列车上来回奔波。”

　　高温的日子，当人们待在空调房间里还觉得暑热难耐时，铁路调车员们却在烈日下辛勤工作。在生活中，或许这些铁路调车员们不会和你有直接的接触，但请不要忘记有这样一群人挥汗如雨与铁路为伴，在平凡岗位上默默付出，保障铁路大动脉正常运转，为我们的城市做着鲜为人知的贡献。　

　　7月14日，在杭州余杭区的上海铁路局乔司站，调车员每天要在高温下连续作业12小时。　记者　林云龙　摄

　　铁路乔司站是浙江省内最大的货运列车编组站，随着夏季运输旺季的到来，工作量也达到了顶峰，进站的列车几乎是一列接着一列，调车员每天要在高温下连续作业12小时。　记者　林云龙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