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特派记者林梢青文/摄
大师西去生者唏嘘
本报记者昨赴京拜祭两位已故艺术泰斗
□本报特派记者林梢青文/摄
吴冠中家未设灵堂,长子婉拒一切采访
八旬吴老夫人尚不知情
在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区里,吴先生创作出一件件震撼人心的作品
“请回吧,我们现在不接受任何采访” ——吴可雨
他的家
浙江在线06月28日讯 据《今日早报》报道吴冠中的家在北京方庄一处普通的居民小区里。记者曾走访过许多艺术家的住所与工作室,相较之下,这里的陈旧、闲散与市井气,与他的艺术创作和身份地位相差甚远。小区中心位置是一排破旧的门面房,大排档、小饭店、杂货店等应有尽有,收废品的师傅正在空地上慢悠悠地挑拣着战利品。据说,吴冠中生前经常在楼下类似摆地摊的剃头师傅那儿剃头发。
吴冠中所住的是一幢临路的高层楼房,外立面也已斑驳,好在小区外的道路不是交通要道,还算闹中取静。他就是在这样市井朴素的环境里,创作出一件件震撼人心的作品。
楼下居民讲,上午来了许多访客与记者,但唯有熟悉的亲友才进了门,记者一概被婉拒。记者联系了一位吴家好友,据他透露,如今吴家的电话也已无人接听,亲友一概与吴老的长子吴可雨联系。
抱着尊重家属的心情,记者安静地在单元门外守候,直到有人抱着鲜花前来探视,终于得以随之入内。为免打扰,记者只趁着亲友入内寒暄的片刻,打量了一下室内。虽然早听说吴冠中的家是个小四居,十分简朴,几乎没什么装修,但昨天亲眼所见依然诧异——除了摆放了一些艺术品之外,其普通简直无法形容,四面白墙也已陈旧,透着些许灰黑的痕迹。
楼道里,记者巧遇出门回来的吴可雨,一见记者他便知来意,以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请回吧,我们现在不接受任何采访。”记者只得抱歉后离开。
电梯里,管理员告诉记者,吴可雨对她特意叮嘱,不要对陌生来客透露任何信息。
他和她
朱碧琴陪伴了吴老六十多年,还不知道先生去世,还乐呵呵地和亲戚打招呼
“他为她活着,他愿牺牲一切来卫护圣母” ——吴冠中
事实上,吴家对待来客谨慎的一大原因是,与吴冠中相伴六十余年的太太朱碧琴至今还不知道,老伴已经走了。
在单元楼外,记者在一位从吴家离开的亲友处得知,家中几乎一切照旧。“没有设灵堂,表现得与往常一样。只在客厅里挂了一张先生的遗照,但没有挂黑纱与白花。老太太还不知道,进去时还乐呵呵地和我们打招呼。”
而家人至今隐瞒老人的原因是,朱碧琴这些年身体不佳,患有脑萎缩和糖尿病,记忆力大不如前,对身边的许多事情也比较含糊。
记者不禁想起吴冠中发表于十余年前的一篇著名散文《他和她》,字里行间皆是伴侣间相濡以沫的真情挚爱。在文中他这样写道:“她成了婴儿。病作弄她,她忘记了有几个儿子,但能说出三个儿子的名氏。早上他守着她吃了药,说好中午、晚上再吃,转身,她将一天的药都吃了。于是他只能按次发药给她吃,平时将药藏起来。”
“她和他在家总是两个人吃饭……偶尔他因事晚回来,冬日下午五点钟,天已黑,他进门,厅里是黑的,餐厅是黑的,未开灯,不见她。卧室阳台的窗户上,伏着她的背影,她朝楼下马路看,看他的归来。”
“最近她的病情骤变,他必须伺候她。她终身照顾了他的生活,哺育了三个孩子,她永远付出,今日到他反哺她的时候了。他为她活着,她是圣母,他愿牺牲一切来卫护圣母。他伴着她,寸步不离,欲哭也,但感到回报的幸福。但他们只相依,却无法交谈了。她耳背,神志时时不清醒,刚说过的话立刻全部忘掉,脑子被洗成了白纸。他觉得自己脑子的底色却被涂成可怕的灰暗。 ”
这些曾经温暖感人的文字,如今读来不禁让人唏嘘。
早报北京电吴冠中是执拧的。生前,他执拧地忠诚于艺术,用一腔热血对艺术世界中的光怪陆离不断开炮。或许是作为对父亲的尊重,他去世之后,家属也“执拧”地严格遵照他的遗愿:“一切从简”。
昨天,记者了解到,除了宣布不开追悼会,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外,吴冠中位于北京方庄的家中也未设灵堂。除了尊重先生的意愿外,这样做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吴冠中太太朱碧琴至今仍然不知道老伴离去的消息。
昨天浙江省文化厅厅长杨建新与浙江美术馆馆长马锋辉等受省委省政府领导嘱托,看望了吴先生家属。长子吴可雨说,办好11月在浙江美术馆举行的吴冠中大型回顾展,是对父亲最好的纪念。
老人念念不忘的是杭州的片儿川
华君武追思会今举行
早报北京电在吴冠中逝去的伤痛中,我们也依然怀念另一位老人。今天上午10点,著名美术家华君武追思会将在中国文联大厦举行。
昨天黄昏,带着一份来自故乡杭州的哀思,记者走进华老北京广渠门外的家中。长子华端端身体不适,躺在沙发上休息,但对于杭州来的客人,他很是热诚。他说:“杭州是父亲的故乡,他对杭州很有感情。”
华老的遗愿同样是一切从简,所以免去其他,只举行今日的小型追思会。这位生前曾带给大家无数快乐的老人,希望身后依然听见欢笑。所以,这将是一个氛围轻松的追思会,还将响起他最爱的法国作曲家莫里斯·拉威尔的《波莱罗舞曲》。
华老的住所整洁安静,犹如老人最后留给我们的印象。交谈的地方,是华老生前的起居之地。沙发后一张一米多长的小书桌,看上去像是用了许多年的样子。华端端说,那正是华老的画桌。只是2006年从杭州回来后,他的身体已大不如前,后来便很少画了。
华端端一家常年陪伴华老,为了便于华老起居,家人将阳光最好的卧室和客厅留给华老专用。如今,主卧已被改为华老的灵堂。照片里,华老一如往常的淡定乐观。遗像前是他相伴多年的老花镜,镜片上,依稀还留着他的指纹。
除了鲜花等摆设外,很特别的是,华老遗像前摆着许多各式各样的卡通公仔,甚至还有流氓兔。这是纪念一位漫画家特殊的方式吗?“都是兔子,父亲是属兔的,特别喜欢卡通兔。所以,我们出去看到可爱的就给他买。”华端端说,怀抱童真的华老,在离开前的很多年里,都将这些兔子放在床头。
这些日子,令华端端反复回忆的,是华老言行间的那些片段。“父亲曾对我说,当年唐云担任上海美协副秘书长时,和傅抱石一起来北京,大家上完夜班,从报社出来,在胡同里的小馄饨摊里要一壶老酒,一个小菜,吃个烧饼,来碗馄饨,如此简单却非常开心。父亲那一代人,在精神上有向往有追求,所以他一直很乐观,这也是他能活到95岁的原因之一。”
因为华老对故乡杭州的挚爱,华端端念及杭州,言语里满怀感情。“父亲深爱杭州,所以生前只要行动方便,有各种机会他都愿意去杭州。他以前还常对我们提起杭州各种各样的小吃,像片儿川,很多我都记不起来了。”
华老去世后,杭州人以各种形式纪念他,令华端端颇为感动。不过昨天,他提及听闻杭州可能要建华君武纪念馆,心头有一些顾虑。“父亲生前不赞成搞纪念馆。”维持纪念馆的运营需要一定开支,华端端最担心是,因此给杭州增加不必要的负担,言语间满是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