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鄂尔多斯市准格尔旗薛家湾镇街景
浙江在线08月17日讯成吉思汗的未卜先知在八个世纪后终于得到全世界的称颂。
十三世纪,一代天骄成吉思汗远征西夏,途经鄂尔多斯,被此间的美丽景色所打动,随即对左右说:“(我)死后可葬此地。”
八个世纪后,青山依旧在,当年铁木真的埋骨之处却已成为全中国最富裕的城市之一。“中国经济增速看内蒙,内蒙增速看鄂尔多斯”,2009年的鄂尔多斯人均国内生产总值(GDP)超过两万美元,当地人挂在嘴边最自豪的一句话便是:“我们的GDP即将超过香港。”
这注定是一块龙脉无尽、金光闪现的宝地。
“路虎之都”
我们本是慕浙商之名而来,但一走出那嘈杂如全国所有县级城市客运站的东胜长途汽车站,立即被来来往往的车辆所“倾倒”——迎面而来的车子,10辆车中居然有3辆是路虎。
出租车司机甩都不甩我们一眼,用一种扫盲的口气回答我们的疑问:“鄂尔多斯有1800辆出租车,但路虎越野车却超过5000辆。现在更多了,听说每天都有一辆路虎去车管所上牌……”记者深疑不信,回到酒店上网一查,“英国路虎去年在中国销售额的90%都在鄂尔多斯”的网页赫然跃出。
除了路虎,鄂尔多斯还有别的好车吗?“多的是,法拉利、迈巴赫、林肯,光宾利车就有十几辆,100万元以上的车起码有3000多辆”,记者入住酒店的门童也是口若悬河。
三天后,我们终于面对面采访到了此行的第一位浙商——鄂尔多斯市诚达商贸有限公司总经理林娟妹,她是温州人,名声在外却低调异常。这位“全国三八红旗手”警惕地检查了记者的证件,询问了采访计划,最终在无数个电话打扰中,时断时续地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在介绍公司几位副总给记者认识时,林娟妹夸起了自己的手下,说这些副总对待遇都没什么要求,是真心实意地跟着她打江山,连配的车都很差。什么车?记者追问一句。“奔驰。”
浙商林娟妹说的是实话,她自己家开的就是路虎,据说浙江人都喜欢买路虎。
有人说,鄂尔多斯的亿万富翁就有2000个,一辆上百万的车又算什么呢?
在公式化的一问一答进行将近1个小时后,林娟妹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和记者聊起了自己的创业和家常,一会说起自己的煤矿、服装和消防器材,一年的净利润;一会叮嘱记者一定要去成吉思汗墓玩玩,到了鄂尔多斯不去大汗墓,不算中国人……
这样的对话异常奇妙,历史的变迁似乎全无过渡,铁马金戈的大汗时代与现代财富的快速挖掘似乎只是一墙之隔,如同当年的蒙古铁骑,鄂尔多斯高速发展的经济传奇,在一夜之间就呈千军万马之势。
“哑铃型”社会
在鄂尔多斯的浙商有2000多人,那位海鲜城的“黄老大”在电话里说,“在鄂尔多斯,我们每走一步,脚下全是钱。”
这句话的外延很广,但我宁愿相信他想说的是鄂尔多斯地底那无尽的“黑金”。在这块8.7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虽然48%是无法居住的沙漠,但70%的地层下都埋藏着煤矿。已探明储量1676亿多吨,预计储量近1万亿吨,约占全国总储量的1/6。每天,全国煤炭所需总量的1/8就来自鄂尔多斯。除此之外,还有7504亿立方米的天然气,约占全国总探明储量的31.8%。
独特的城市现象才会酝酿独特的经济模式,鄂尔多斯的社会结构是最怪异的“哑铃型”——原本属于城市中坚力量的事业单位人员或公务员居然是最“清贫”的,而富有的两端,一边是煤老板,一边是原来城郊的农牧民,他们因城市化或矿业发展所必须的征地而富得流油。
煤老板的富裕,毋须多言,林娟妹说她的一些老乡当初只是凑了几十万元,如今都已成为亿万富翁。“当然也有做不下去的。”林娟妹回忆道,“有人投进去一个亿,买了一公里的煤矿,但没有开采证,好在当地政府还比较开明,收回了煤矿,退回来9000万元。”山西煤业变局后,内蒙的中小煤矿面临着很多变动,但煤老板的财富依旧毋庸置疑。
如果说煤老板的发家史或许还有一丝奋斗的基因,那郊区农牧民的暴富则可以满足国人一步登天的梦想。在鄂尔多斯棋盘井有矿的温州商人林型周在电话里说了一个故事:一位当地郊区的老大爷,放了一辈子的羊,因为村里发现了煤矿,土地被征用,于是他们家9口人每人分到一套商品房,每人每年还可以从村里领18万元的分红,此外还有一笔一次性补贴2000万元。
还有个细节,记者在东胜菜市场门口看到市民打车去买菜,买什么菜?几只鸡蛋而已。
2000年鄂尔多斯地区GDP仅仅为150亿元,到了2009年就超过2000亿元,仅仅用了九年时间鄂尔多斯的经济总量增长了10倍以上。这个数据足以说明一切。
浙商率先转身
但鄂尔多斯的财富故事并非坐拥富矿那么简单。
经济学中有一个著名理论,叫做“资源诅咒”,指的是丰富的自然资源可能是经济发展的诅咒而不是祝福。如上世纪50年代的荷兰,因发现海岸线盛藏巨量天然气,从而迅速成为以出口天然气为主的国家,其他工业逐步萎缩。资源带来的财富使荷兰国内创新动力萎缩,国内其他部门失去国际竞争力。
故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财富积累后,如何使用财富、驾驭财富,已成为鄂尔多斯政府与“煤老板”们共同面临的问题。
在鄂尔多斯,煤矿主不外乎三种:要么是从自家后院、草场里挖出了煤;要么就是通过原国营煤矿股份制改造,变成了控股者;再有就是外来资本通过煤炭滞销时价低收购煤矿。但在数日颇为曲折的采访中,记者发现很多浙商已经跳出这三种固定模式,提前转身。
比如产业改变。“矿区重型卡车每年就要更换2万辆,每年都需要大量的机械设备,为什么不就近生产呢。”有人给记者上课。林娟妹就是产业改变的代表,她现在经营的消防器材,主要的客户就是煤矿,每年的营业额也在数千万元。
其次,餐饮业也是一大致富利器,由于经济水平的迅猛提高,鄂尔多斯的高档餐饮业的需求旺盛,浙商敏锐地嗅到了商机。“现在开车去包头吃饭也要比在鄂尔多斯消费便宜很多。”黄老大说。
煤老板林型周说:“很多小规模煤矿的浙商差不多已抽出资金,准备投资其他行业。”
据记者调查,现在鄂尔多斯的浙江籍的煤矿商人,仍旧打算大规模做的其实已经不是很多,更多的浙商已投身到依附煤矿的第三产业,如房产、商场、服装、酒店、运输、安全检测……
采访终于全部结束,记者不由感慨万千。新城市、新产业、新经济模式、新需求、新富阶层与新生活方式,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由“黑金”铺垫而成的清明上河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