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01月17日讯 昨天上午,40岁的癌症患者孙坚华在舟山第二人民医院病逝,临终遗言只有四个字:“我不甘心……”71岁的老父亲孙仲驰说,我知道,他是不甘心没能为我们二老送终,不甘心还没把儿子抚养成人,更不甘心没能闯出一番事业就撒手人寰。
孙坚华的内心,是多么渴望能得到他人的肯定,遗憾的是他没能看到昨天的《舟山日报》上一篇报道他事迹的人物通讯《一张迟来的高级工程师证书》。他13岁的儿子站在他遗体前,含泪读完了整篇报道。
查出肺癌,他瞒着家人和同事,独自去上海动手术
元月2日,因“爬山受了伤”的孙坚华疼痛难忍,几近昏迷,家人急忙拨打了“120”。急诊室内,孙仲驰一遍遍地问儿子“你到底得了啥病?”孙坚华却始终不肯说。最后,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跪在了儿子面前:“都这样了,你还瞒什么啊?你说吧,说吧……”
老人心中有个巨大的不安。自去年8月开始,儿子孙坚华就说“腿疼”“腰疼”,经常躺在床上哼哼。家人让他去医院看看,孙坚华却说:“看过了,没啥事儿,就是锻炼时扭伤了,休息几天就行。”孙仲驰每天给儿子按摩、敷热毛巾、擦红花油,可一连几个月过去了,孙坚华的疼痛却越来越严重。孙仲驰隐约觉得,儿子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面对跪倒在地的老父亲,孙坚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他知道,自己的病情瞒不住了,只好说出实情:“我得了肺癌。”
原来,去年8月,孙坚华因腿疼、咳血去医院检查,被诊断出肺癌。不过,拿到诊断报告后,孙坚华跟谁都没说,回到家悄悄把报告藏在卧室的一个抽屉夹层内,第二天又照常去上班。
几天后,孙坚华跟家人说,要去北京出差一段时间。又跟单位请假说,爬山扭伤了腿,要在家静养一段时间。同事们早就发现孙坚华走路有点一瘸一瘸的,便安慰他:“养好了再来上班。”
随后,孙坚华一人悄悄去了上海,在解放军四一一医院接受治疗。上海的医生说,这是左肺中央型肺癌,已转移至纵隔淋巴,情况不太乐观,建议孙坚华做化疗。孙坚华没同意。他说:“做化疗身边肯定得有人陪着,可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事儿。”8月10日,他在这家医院做了伽玛刀手术。18天后出院回家,还笑眯眯地跟父亲说:“爸爸,对不起,这次出差太忙,没给您带东西。”第二天,又去上班了。“这一切,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人家生这个病的,都是家属瞒着病人,怕病人受不了。我儿子却是独自一个人扛着。他自己选择治疗方案,自己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手术后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连个护工都没有。那18天,我儿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啊?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跟刀割似的……”老人哽咽着说。
4万多元的医疗发票也不报,是怕单位知道了照顾他
孙坚华离异多年,和父母、儿子住在定海,在兰州还有两个姐姐。得知自己得了癌症,他不敢告诉父母实情,这种心情可以理解,可为什么对姐姐和单位同事也要刻意地隐瞒?
元月10日,记者在舟山第二人民医院康复病院见到了孙坚华。他看起来非常虚弱,连说话也十分费力。他断断续续地说:“我父亲,70多岁了。儿子,这么小。我一说,这家就垮了……姐姐,在千里之外……”
“那为什么连单位里也瞒着?”记者问。
孙坚华在上海动手术时,同事们曾给孙坚华打过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手术后,孙坚华也没有按照医生的嘱咐在家好好休养,而是马上去上班。同事们说:“孙坚华,你腿还没好嘛,怎么来上班了?”“哟,小孙,你怎么瘦这么多,减肥啊?”孙坚华笑眯眯地回答:“嘿嘿,减肥,减肥。”后来,他病情恶化在家休养,领导和同事上门探望,孙坚华说:“您咋来了?没事没事,我啥事没有,过两天就能回去上班了。”
孙坚华说:“我想,我总会好的……我不想麻烦人家,也怕影响工作……”
家人说,孙坚华从小就是个内向又独立的人,“啥事都自己扛,特犟。”
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孙坚华第一个念头是“千万不能让父母知道”。他在网上看到有许多癌症晚期患者的“奇迹”故事,也想通过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战胜病魔。“如果有一天我身体好了,能上班了,可单位同事顾忌我的病,不让我做事儿,那我不是成废人了?”抱着这样的想法,孙坚华甚至连在上海的医疗发票也不敢去报销。在上海,孙坚华一共花了4万多元钱。这4万多元对孙坚华来说是什么概念呢?中化兴中石油转运(舟山)有限公司党群工作部部长范争鸣说:“孙坚华的年薪是6.9万元,病休在家后每个月收入不到2000元,所以这笔钱对孙坚华绝对是笔很大的开支。”
你一个人去做手术,一个人躺在病床上,难道你不害怕吗?
孙坚华说,不怕,只是手术后一个人躺在床上真的很无助,那时候也想过给谁打个电话,但最后还是没打。“熬一熬吧,再熬一熬就过去了。”
“不要麻烦别人”“吃苦就是占便宜”。这是孙坚华的人生信条。他说,这也是他的社会经验。
孙坚华怕麻烦人到什么地步?元月3日,家人准备打电话到孙坚华单位,孙坚华却说:“打什么啊,不要影响人家休息,这都放假在家呢!
”凑巧的是,孙坚华所在病区有个护士的丈夫也在兴中石油公司工作。女护士回家跟丈夫一说,单位领导这才知道孙坚华患了肺癌。
公司考虑到孙坚华离异了,父母年纪又大,不能很好地照顾他,于是提议由公司出钱给他请个护工。孙坚华不要,说女的不方便。父亲劝他:“请一个吧,都这份上了,还管男的女的干吗?”孙坚华说,这两天我姐姐我姐夫不还在吗?干嘛让公司浪费这钱?等他们回兰州了再说。 孙仲驰说,儿子十分好强,一心想干一番事业。孙坚华的同事说:“他是典型的技术人员性格,平时闷葫芦一个,就是喜欢钻研业务。他真的很坚强,居然一个人扛下了这么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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